圓鼓鼓溼漉漉地大眼看,似是怕有攻擊動作,立刻四蹄撇,將它未生角的牛頭低垂著做出捍衛的架勢。大黑花又叫一聲,它也似是而非地“哞”聲,撒蹄跑回母牛身邊,因為太快加上腿腳尚不利索,“啪嗒”個大馬趴摔在地上,大黑花立刻探頭舔它,直將它舔得又站起來。唐妙哈哈大笑,然後立刻去叫爺爺和四叔來,天亮大家才發現小牛犢渾身黑色,頭上卻一簇白毛,算是小白花,惹得小薔薇和弟弟一個勁地跟著看它。老唐頭他們給和泥在牛棚牆根糊馬蜂窩,又找只破鞋拴住胞衣,等全部下來就拿去外面掛在路邊的樹杈上。大家少不得議論,大黑花就是通人性,下牛犢都不打擾人,高氏讓杏兒煮棒子麵和地瓜面摻的飼料喂,每日多加豆餅之類的,給補養身子還下奶。兩日後景椿和大哥父親起迴轉,同來的還有位張嬤嬤,是三小姐的奶孃。唐文清帶兒子由周諾陪著去曹家,算是真的開回眼,初八提親,定本月二十六親迎。這幾天就好開始準備新房,成親需要的物事等等。曹家知道唐家的情況,三小姐也說自己是來嫁人過日子的,不是來顯示自己跟唐家有多大差距,所以一切隨唐家的規矩,不必太過鋪張宣揚,什麼曬嫁妝的便也免了,因為兩家隔著將近兩百里,要成親當日擺嫁妝也不現實,幾日就讓人分趟送過來,等出嫁那日便輕車簡從,只帶吹打隊伍就好。張嬤嬤下車真真地嚇一跳,險險落下淚來。雖然有準備唐家很窮,可也沒想到是這麼個窮法兒。地方窄窄巴巴的,門前街道回不車,所有的房子除門樓有氣派其他都土裡土氣,掛瓦的也是灰突突的,沒掛瓦的更別提。老唐家準備給兒子成親的傢俱,除那對紅漆大櫃子和兩隻小炕櫥還得過去,其他的聯三櫥黑漆漆的,牙子還砰磕角,那銅盆架沒有漆,又破又舊,再就是兩張案桌,便也沒什麼。想想自己家千嬌百貴的小姐,進這樣的蓬門篳戶,日子可怎麼熬?她是三小姐的奶孃,以後跟貼身丫頭陪嫁過來,難不成還要她們下地幹活,動手做飯灑掃庭除?奶孃自小比父母還親近,很多事情小姐也願意,這次三小姐讓來而不是讓家裡的管家過來指揮,自然也是因為信得過自己個奶孃。張嬤嬤由高氏陪著走一圈,回來往炕上坐,沉著臉沒話,末了又把腿盤,臉更沉。高氏不解地看自己人一眼,去提親的好好的,怎麼回來看這家又不樂意?張嬤嬤試幾次都不知道怎麼開口,想那房子破,可不止如此,想家裡窮不能讓小姐來幹活,可還有其他的,所以乾脆不開口,一個勁地唱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