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蕭朗跟唐妙一起坐了馬車,常叔幾個貼心的家僕隨從。唐妙白了他一眼,“縣學好嗎?”蕭朗揚了揚眉,“就那樣。”“花點錢,你還是來縣學讀書吧,裡面都是秀才,比你在家請先生好!”唐妙斜了眼瞄他。蕭朗嘿嘿笑起來,看在唐妙眼裡就是裝憨賣傻,他如今有這個本事。小時候是用柔軟攻勢,她生氣了便一臉無辜地瞪大了溼漉漉的眼默默地瞅著她。等大一點會學著商量的語氣,“你看,花花桃桃,我這樣做其實是……”如今他知道她生氣的層次,解釋是不管用的,那就裝憨賣傻,嘿嘿一笑,卻給人無比真誠的感覺。她哼了一聲不理睬他,對薛維更是冷眉冷眼,無論他們怎麼逗,她都板著臉。這兩個傢伙,若是不板著點,總以為她好哄!柳無暇好起來之後,便主動入了縣學,做編書之類的事情,如果心情好了,就應邀給幾個入讀縣學的生員們講書。開始不過是有人慕名想試他,結果反而讓他很快有了名聲,幾次辯論下來,開始有尊他為柳先生。甚至大老遠也會有人來聽他講書,也有人想花大價錢請他家去做西席或者伴讀,他看起來卻對功名富貴真的無慾無求,彷彿自己不是二十歲,而是八十歲一般安耽。春去秋來,雲起雲滅。唐妙十三歲這年的初秋,一個清爽的早晨,她坐在炕上懊惱地看著被初潮弄髒的衣服發呆,自己還沒意識就被迫長大了。她一直期待長大,可以為家裡做很多事情,可一直鬱悶這生理期。她怨念身體發育得太早,前世十七歲才來這個,現在整整提早了四年,據說來的早會衰老的早,幸虧在這裡一直吃得是天然綠色食品,想必能彌補一點。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沒辦法,還是扭扭捏捏地告訴了母親。家裡有三個姑娘,高氏自然早有準備,老長的布帶,還有幾個粗布袋,裡面可以塞些碎布,甚至可以裝草木灰然後多套幾層布袋,再用長布條捆子,一層層包在身上。唐家現在不是什麼富戶,不可能每次都用上好的柔軟絲絹包什麼絲綿之類,用過也不會直接扔掉,各人自己偷偷拆洗,然後在晾衣服的角落暴曬。好在家裡男人從來不碰洗衣做飯之類的活計,衣服都是女人洗曬然後分別疊起來放到各人固定的地方。這樣也少了許多尷尬之處。唐妙掰著指頭數日子,自己這一生,每個月至少有五條是要被大姨媽佔掉了,就算為了這幾天能舒服一點,她也得想辦法賺錢,讓家裡沒有那麼難熬,女人沒有那麼難做。因為地裡的玉米要間苗除草保墒,幾畝棉花還要去抓蟲子,家裡人都忙得很,杏兒雖然是個姑娘可也閒不住,小時候還想著偷偷懶,大起來之後加上大哥不在家大姐出嫁,她便主動下地幫忙,不肯呆在家裡繡花。儘管唐妙難受,高氏也不能專門在家照顧她,只細細叮囑了注意的事情,讓她在家好好休息,飯等二姐回來做不用著急,走之前還給她熬了一小鍋紅糖薑湯,讓她慢慢喝,要是實在難受就去奶奶屋裡待著,睡一覺。唐妙抱著肚子窩在炕上,望著房樑上垂吊下來的灰髮呆。後來熬不住了便爬起來喝了一大碗薑糖水,然後又去趴在炕上,不由自主地就開始呻吟,似乎這樣能讓自己好受一點。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睡過去還是昏過去,聽得耳邊有人急切地喚:“唐妙,唐妙!”清亮的聲音乾淨的像是秋日高爽的天空,帶著一種熨帖的感覺落在心上,讓她的神經似乎舒服了一點。唐妙睜開眼,對上一雙秀長明亮的眼,水溶溶的像是蘊著三月的桃花水一般,讓人很難想起小時候他有一雙烏黑亮麗的大眼來。小時候她一直以大人自居,隨時隨地地教訓他,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很自然地成了大人,處處關心保護她,自然而然,沒有一絲過渡,讓她想起來有點不服氣。這小屁孩的變聲期也沒經歷什麼痛苦,如今聲音褪去了那份稚嫩,變得沉穩,只是清亮中總讓人覺得有那麼一絲清冷。至少當他一本正經說話的時候,唐妙能感覺到,那讓她覺得小有壓力。蕭朗關切地看著她,手背壓了壓她的額頭,感覺有點燙,便道:“我去叫郎中來!”唐妙臉頰有些燙,搖了搖頭,“不用,我沒事的,只是有點不舒服而已!”蕭朗滿臉疑慮,更加放柔了聲音,“可是你有點燙!”唐妙臉紅起來,跟一個少年討論自己因為生理期而有點發燒,似乎是個很囧的話題。她別開臉,“我就是沒病,你還是騎馬來的?”蕭朗點了點頭,專注地盯著她,想看她到底是不是生病。唐妙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咳嗽了一下,讓他幫自己倒薑糖水。蕭朗下去看了看,已經涼透了,便生了火幫她重新熱一熱。常來唐妙家,她又喜歡做農活,跟著她進進出出,他也基本學了個全,雖然在人前不做,可每一樣都做得頭頭是道。等湯熱了,他拿灶臺的抹布蘸水擦了擦鍋蓋,免得掀起來的時候會落下灰,然後用小葫蘆瓢舀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