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婆子陪著她發了一通牢騷,安慰了李氏,告訴她文沁這麼好的姑娘,要說找婆家很容易的,不必著急。這時候文沁過來打招呼,把兩支簪子,兩枚頭花放到炕上,“楊大娘,這個請您幫我帶給他們吧。你們家近便,抬腳就到。”楊婆子看了一眼,不是什麼值錢的,她也瞭解老楊家,除非真定了親,不會捨得往外拿好東西的。“大侄女,不是什麼值錢的,就算是值錢的更該留下,不要白不要!”文沁冷笑,“大娘不瞞您說,我打心眼裡,其實真不喜歡這家人。兒子是個獨子,肯定嬌生慣養,脾性也未必好。母親的架勢那日來我家我們也見過,指手畫腳,好像方圓幾百裡他們家最好似的。要不是我娘覺得以後嫁過去離家近一點,互相有照應,我還不同意的。如今他們這樣,是整整好的,遂了我的心願。”楊婆子忙說是,又說誰家也不缺這點東西,她便把那幾樣收起來,回頭還給老楊家,“大侄女,你放心,他們要是不要,我就扔大路上。”文沁道了謝,自回房間去。李氏自然最瞭解自己的女兒,雖然平日裡嘻嘻呵呵,也是個豁達的人,鮮少與人置氣,這事確實傷到她了。待楊婆子告辭離開,她便去勸文沁。文沁一直平平靜靜的,說沒什麼事,她確實不喜歡那一家,李氏便說以後要給她好一門更好的親事,一定比老楊家還好。文沁嘆了口氣,“娘,算了,我覺得普普通通的就好。就算比咱家好一點的,咱也高攀不起。只要有地方住,人老實本分,肯吃苦能幹就夠了。”李氏卻置了氣,定要給女兒找房更好的,心裡又不免埋怨自己的二女兒,做出那種事情,雖然人家表面不說,可只怕四外莊的都知道,一打聽也沒什麼好影響。到了晚上大家都知道了情況,也沒辦法,怪不得老楊家。老四發狠,“要是讓我知道哪個下三濫的舌頭那麼賤,非給他割下來不可!”老三瞪了他一眼,“看看你,看看你,別動不動就出個土匪樣兒!你二姐的事情,這附近沒不知道的。”然後他看了父母一眼,“爹孃,你們說是不是王貨郎那家嚼舌頭呢?”李氏心裡一沉,尋思也可能,雖然當日女兒跑了以後他們反而上門安慰,但是這兩年關係倒是真的淡了,也鮮少走動,說不得有這麼層意思。她看了老頭子一眼,“要不你帶上禮物,去看看?把話說開。”老唐頭沉悶著,摸了摸頭,“嗨,說什麼呢,劉大哥不是那樣的人,他的人品你還不知道?”李氏疑慮道,“那能是誰家這麼缺德?去老楊家給我們下舌?老劉頭不會,難保他老婆子,他兒媳婦什麼的。”如果是隨便說一句,倒未必會怎麼樣,況且二姑娘事情,別人也都知道,老楊家未必也沒聽說過,既然之前能來提親,估計就是不那麼在乎。如今因為這個吹了親事,只怕別人還不定說什麼壞話呢!因為文沁的親事告吹,家裡原本喜慶的氛圍一下子陰沉下來。李氏沒了笑模樣,時常手裡幹著活,突然想起來罵兩句,王氏看她眼神陰沉,也小心翼翼不敢惹她。高氏和唐文清每次去北溝崖下地幹活,都從地頭下面的河裡撈些石頭上來,用獨輪車推回家,一次次積攢在院子裡,到時和泥蓋豬圈和雞欄。小院西邊空的地方,能再蓋兩間小房,等有了錢還能蓋上東西廂,西南角蓋豬圈,往東一點蓋牛棚,然後還有塊地方到時候蓋門樓和南屋,用來放放隨時取用的農具。西邊緊挨牆的鄰居在外面給有錢人家做工,常年不在家。兩家的院牆半坍塌著,唐文清尋思等他們回來再商量一起壘牆也罷。院子裡以前養過豬,一直有股味道,可能需要幾個月時間才會好一點。東間窗外有棵香椿,西間外面是棵梧桐,如此盛夏之際也不會太熱,就是香椿樹和杏樹上有八甲子(學名刺蛾,別名樹剌子)。毛刺刺綠瑩瑩的,樹葉子和樹底下都會有,一個不注意就會被蟄到。有一次唐妙在院子裡跟景椿練習走路,跑到杏樹底下,恰好風吹葉動,一隻小小的蟲子擦著她的小胳膊掉在地上,隨即起了一溜紅紅的包,嗖嗖地像針刺一樣疼。嬰兒的面板特別嬌嫩,唐妙使勁忍著還是眼睛溼漉漉的,倒是把其他人看得怪心疼,說她這麼個小孩子就知道忍著不哭真懂事!高氏給她小胳膊上糊了厚厚一層溼鹼面,雖然輕一些,還是又疼又癢了好幾日,到最後便剩下一個黃豆大小的痕跡,上面黑黑的一點。唐文清尋思要不要把院子裡招蟲子的樹砍掉,否則八九月裡,蟲子老了,那些刺毛毛肯定會到處飛,就算在院子裡晾衣服也無法倖免。幾個孩子抱著父親的腿不許砍,杏兒哇哇大哭,不許父親砍樹。大梅道,“爹,這老杏樹這麼老了,還結杏子,不能砍。香椿雖然有蟲子,可是每年靠它做很多菜呢!”景椿和唐妙也附和著用力點頭。高氏也說還是別砍了,以後多注意點,找時間把蟲卵抓一抓就好了。農閒的時候,縣衙便要求農戶出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