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是普通人,一旦決定了就沒有回頭的餘地,不管是怎麼樣的結果,都只能自己扛著。你懂嗎?你懂嗎,沈途當時無法回答林睿的問題,現在也許可以回答,懂了。他轉身離開時,沒有答案,林睿轉身離開時,他有了答案。郎九堅定地說他只要做一個普通的人的時候,說他不願意看著徐北死去的時候,他突然覺得自己很累。林睿以前常說,累了。現在他也累了,他見過太多殺戮,太多的恨,那些狼人眼裡的憤怒,不甘,絕望,就像惡夢一樣纏繞在他心裡,他想改變的,不是自己的命運,而是那些想要擁有自由的靈魂。現在一切似乎都過去了,他的心猛地空了,自己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麼,他已經沒有準確的判斷。如果可以再選擇一次,他是會留在林睿靜靜地陪著他,還是依然會轉身離開,這個問題一直以來都重重地壓在他心頭,每次想起,都像被撕開了傷口,痛苦得喘不上氣來。還是會離開的。林睿說過,有些東西是骨子裡的,躲不過,逃不掉,如影隨形一輩子。意識有些模糊,沈途看著離他越來越遠的那幾縷微光,心裡靜得出奇,這一刻他才真正面對了自己,為了獵人眼中不可理喻的所謂自由,他付出的代價是什麼,只有他自己清楚。我們都是不能為自己活著的人。四周一直安靜的河水突然有了些變化,水被打碎成了無數的小氣泡,像焰火一樣四處飄散,向上飛去。江越的臉出現在他面前。沈途有些意外,靜靜看著江越漸漸靠近的臉,直到江越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他才回過神來,跟著江越往水面浮上去。但他很快就發現江越有些扛不住,心跳節奏很亂,而且開始變得緩慢,他迅速靠過去,摟住了江越,半提著把他托出了水面。“你瘋了嗎!”沈途把江越抱到河岸上,把他身上被冰冷的河水浸透了的衣服脫下來,把自己的衣服套到他身上。“你……”江越臉色蒼白,嘴唇凍得有些發紫,牙齒一直上下打架,一開口就差點咬著舌頭,咔咔了半天才出了聲,“才……瘋了……”“你跳下去幹嘛?”沈途實在有些不能理解,摟著江越,手在他身上搓著。江越沒說話,閉著眼一個勁哆嗦,現在還很早,雖說有陽光,但氣溫還是很低,這麼從結了冰的河水裡泡了一通再撈出來,他幾乎緩不過勁來。“先回家。”沈途直接把江越往身上一扛。“不……”江越擰著眉毛,“你真……裸……奔……啊……”江越被沈途扛回了家,裹在被子裡包得跟個粽子似的,一個多小時之後才終於緩過勁來,臉上也慢慢有了些紅暈。他接過沈途遞來的熱水喝了一口,吸了一口氣,確定自己牙齒不再打架了之後,衝著沈途一聲暴喝:“大叔你是不是神經病啊!”“嗯?”沈途被他喊得一愣,挑了挑眉毛,“這話不該我問你麼,你瘋了嗎,跳下去幹嘛?”“問我?你知不知道你下去多長時間了啊!十幾分鍾啊!你是狼,再牛逼也不是魚啊,”江越很悲憤,眼淚都要下來了,他在岸上守著沈途的衣服盯著河面,最後完全慌了,“我哪知道你玩的哪出!以為你要自殺呢找我來觀摩……”“這麼久麼?”沈途倒是沒注意時間,他沒意識到自己在水裡究竟多長時間。江越一向不太愛在人前表露自己的感情,永遠笑臉迎人。他不願意和狼人或是獵人再有任何瓜葛,只想平靜地過自己的生活,哪怕這樣的生活只是浮於表面。但在感覺沈途可能不會再浮出水面的那一刻,他猛地有些不能控制自己,有些人有些事已經超出了單純的狼人與獵人範圍存在於他的生命當中。現在放鬆了下來之後,他的眼淚居然不爭氣地滑了下來,他胡亂在臉上擦了一下:“大叔,我沒有親人,一直就把你和林哥當我親哥來著,你知不知道我看你泡冰水裡半天不上來什麼感覺啊!”沈途沉默了,跟江越對視了很長時間才慢慢走過來坐到床邊,伸手摟過江越來,安撫似地在他背上輕輕拍了幾下。“我就是不願意自己是個獵人,你就算是說破天去,我也不會回老大那裡去,這事在我看來就是了結了,”江越把臉埋在他胸前,帶著鼻音,“但是不管怎麼樣,林哥也好,你也好,對我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人……”“知道了,”沈途拍拍他,“我真不知道下去了這麼長時間,我就在下面想了點事。”“你想事非要冰鎮著才能想嗎,”江越繼續帶著鼻音控訴,“我跳下去還找不著你,你老人家還順水飄呢,都不在洞口下邊了,我真覺得我要憋死了。”“我要自殺還用等到現在嗎,我要真想死,當初也不會離開林睿。”沈途輕聲說了一句,江越沒回答,他笑了笑,“你剛說把我和林睿當親哥麼?”“嗯,怎麼了,夠給面子。”江越抬起頭,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沈途胸口的衣服,被他的眼淚弄溼了。“你一直管親哥叫大叔麼……”沈途樂了,“我跟林睿都被你叫差輩了啊。”沈途在江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