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南正要往邱奕背上拍的手猛地停在了空中。身邊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邊南覺得自己耳邊一片死寂,腦海裡也全是空白,特別像他那件用洗潔精洗過的白t恤。“幾點了?”邱奕抬起頭輕聲問。“我看看……”邊南迴過神,摸出手機瞅了一眼,“三點過。”“幫我去接二寶放學吧,送他過來,”邱奕說,抬手摸了摸他的臉,“我現在不想動。”“好,”邊南點點頭,“我也正好答應了二寶接他的。”“晚上你回去好好睡一覺,”邱奕看著他,“感覺你臉色不太好。”“你看錯了,我這是膚色,”邊南呲牙笑了笑,又吸了口氣,“那……我先去接二寶了,你再陪陪你爸。”“嗯。”邱奕應了一聲。邊南看了他一眼,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卻還是沉默轉身順著樓梯往樓下走了。邱奕看著他的背影,又摸了根菸出來點上,靠著牆慢慢地蹲下了。對不起。邊南對不起。邱奕說出那句話時邊南的反應讓他立馬就後悔了。他不該在這種時候對一直緊緊繃著的邊南說出這樣的話來。邊南不是他,邊南沒有錯,邊南不該為這件事受到什麼傷害。但他已經有些承受不住,老爸的病,老爸那些從未跟他說過的話,都讓他痛苦。他無處可以宣洩,憋得想哭又哭不出來也不敢哭出來的感覺讓人受不了。他最後選擇了任性地把自己的壓力不經思考地砸到了邊南身上,不講理地把本來跟邊南沒有關係的痛苦壓給了邊南。對不起。邱奕狠狠地把菸頭在地上按滅了,閉上眼睛。眼淚在這一瞬間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他咬著嘴唇,用手抱著頭,努力想要控制自己。卻怎麼也收不住。多久沒這麼哭過了,眼淚怎麼也剎不住,開了個頭就跟撒歡似地停不下來了。他狠狠抓著自己的頭髮。最後悶在自己胳膊裡哭出了聲音。邊南把因為要見到哥哥而開心得歡蹦亂跳的邱彥從學校裡接了出來,打了個車直奔醫院。“晚上吃什麼?”邱彥在後座上窩他懷裡一刻不停地扭來扭去。“一會兒買點兒吃的,你給你哥帶過去,”邊南摸摸他的頭,把給他買的酸奶和牛肉乾放到他手上,“我……晚上還有事兒,就不跟你們一塊兒吃了。”“啊?”邱彥有些失望,“那你明天能來嗎?”“明天……明天我上班呢,”邊南笑笑,“我今天請了一天假呢,明天得老實上班……”“那下班了呢?”邱彥追著問。“看情況吧。”邊南往枕在靠背上,輕輕嘆了口氣。邊南買好了晚飯,看著邱彥拎著袋子進了住院部的電梯,愣了一會兒轉身走出了醫院。打車回到楊旭家,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他看了看時間,拿出手機給萬飛打了個電話:“出來吃飯。”“好嘞!”萬飛立馬說,“哪兒碰頭?”“隨便,你說地方我直接過去。”邊南悶著聲音說。“南哥,你沒事兒吧?”萬飛猶豫了一下,“聽著怎麼情緒不佳啊?”“佳不佳的不影響吃飯,甭廢話了,說地方。”邊南說。萬飛報了個飯店的名字:“知道在哪兒吧?你打車說二環上那家,司機都知道。”“嗯。”邊南掛了電話。跟萬飛有兩三個月沒見面了,邊南打車到飯店門口下車的時候,看到萬飛縮著脖子站樹底下蹦著,他莫名其妙地就想過去抱著萬飛大哭一場。“我操,南哥你這臉色……黑皮都遮不住你發黑的印堂啊……”萬飛衝過來就喊了一聲,“你這是怎麼了?”“廢話真他媽多,”邊南看了他一眼,“餓了,吃飯。”“行吧,我也餓了,”萬飛一勾他肩膀,往飯店裡走,“吃飽了慢慢給我說。”飯店裡人很多,挺熱鬧的,他倆在角落裡找了個小桌坐下了。萬飛也沒問他想吃什麼,跟服務員直接點了菜,又要了瓶白酒:“喝點兒吧?”“倒了你負責麼?”邊南看著他。“倒了上我家睡去唄,”萬飛笑著說,“我揹你。”“行。”邊南點點頭。邊南不太餓,或者說餓沒餓他不知道,小胃胃沒給他訊號。萬飛點了個清湯底的小火鍋,邊南一看上來的菜裡那盤金針菇就樂了,衝著金針菇笑了老半天。“還沒喝呢就這樣……”萬飛拿了個小杯子給他倒了一杯酒,又拿個玻璃杯給自己倒了一杯,“來,抿一口吧。”邊南拿起杯子跟他叮地輕輕碰了一下,仰頭把酒都倒進了嘴裡。“哎?”萬飛愣了,“咱能吃完飯再醉倒在桌子下邊兒麼?”“這才多少。”邊南感覺酒順著嘴裡一直燒到了胃裡,說不上來的辛辣讓人覺得還挺痛快,他看了看手裡這個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小杯子,跟萬飛那個玻璃杯一比,簡直小得一不留神就找不著了。“也有半錢了呢,”萬飛嘖了一聲,又給他倒了一小杯,“行了啊,這杯抿著喝。”“嗯。”邊南夾了一筷子金針菇放到鍋裡。邊南以前老聽人說心情不好的人喝酒容易醉,他覺得自己現在心情就挺不好的,但兩杯酒喝下去湊湊有一錢多了,按他的酒量,居然還沒醉。有點兒神奇。不過醉是沒醉,腦袋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