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南只覺得自己猛地晃了晃,扶了一把旁邊的欄杆才站穩了。邊馨語的這句話像一把刀狠狠捅進了他心裡,還連捅帶轉地攪了攪。“馨語!”邊皓壓著聲音,“你瞎說什麼!”“我沒有瞎說!邊南!你跟他好了你告訴我啊,你說啊!你看著我每天傻子似的想著他是不是很開心啊!你說!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他……你就跟你媽一……”邊馨語哭喊著,話並沒有說全,邊皓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拖回了房間裡。邊皓和邊馨語雖然從小都看邊南不順眼,但因為老爸的關係,所有的不滿都並不是直接表達,不友好,不待見,冷嘲熱諷,白眼,打架,哪怕是邊馨語的那句“原罪”,都並不會直接提及邊南親媽。邊馨語的話邊南聽得清清楚楚,他已經聽不清別的聲音,邊馨語被拉進房間後還在喊著,他已經完全聽不見了。滿腦子裡只有那一句。邊南你跟你媽一樣!別人喜歡的你就要搶!別人喜歡的你就要搶!這句話準準地戳在了他這十幾年裡最不願意觸碰的那道傷疤上。你媽是三兒,你也跟她一樣,別人喜歡的你就要搶!邊南輕輕靠在了欄杆上,抖得厲害。他覺得欄杆真結實,自己抖得都跟發了功似的了,欄杆還是紋絲不動。真結實……阿姨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跑進了邊馨的房間裡。“這是怎麼回事。”一直沒有說話的老爸在他身後問了一句,聲音裡透著明顯的怒火。“爸,”邊南閉了閉眼睛,手抓著欄杆,就好像這一鬆開他就會摔倒,“我跟邱奕……去過的情人節。”“然後呢?”老爸大概是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又問了一句。“我喜歡他,”邊南咬咬嘴唇,回過頭看著老爸,“我喜歡邱奕。”老爸一個耳光扇過來的時候,邊南甚至都沒來得及看清他出手的方向就重重地摔到了走廊的地板上。還順著光滑的地板往後出溜了一小段距離。撞上了從邊馨語屋裡走出來的邊皓。老爸指著他說了句話什麼,邊南沒聽清,耳朵裡一邊嗡響,伴隨著尖銳的鳴音,比邊馨語的哭喊更有殺傷力。他被鳴得頭都有些發暈了。老爸說完就黑著臉上樓去了,邊南胳膊撐著地板,背後靠著邊皓的腿,只覺得眼前的東西都帶著風飛快地旋轉著。老爸做為一個從少年時期就在礦上幹力氣活的礦主,這一巴掌的力量很驚人,邊皓退開的時候,他直接躺到了地上。邊皓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他雙腿打滑地撐了好幾下,才靠著牆站穩了。邊皓看著他,說了句什麼。邊南在一片嗡嗡聲裡只聽到了他的聲音,卻沒聽清他說什麼。“我聽不清。”邊南輕聲說。邊皓沒再說話,等了一會兒才又開了口:“現在呢?”隨著鳴音的退去,四周開始有了些亂七八糟的聲音,像是搜尋不到訊號的收音機發出的雜音。“嗯。”邊南應了一聲。“回屋待著吧,”邊皓臉色不太好看,瞅了他一眼之後往樓上走過去,“這個年精彩了。”邊南靠著牆沒有動。四周似乎靜了下去,邊馨語屋裡已經沒有了哭泣聲,只能聽見阿姨輕緩的說話聲,邊皓和老爸上了樓。走廊裡只剩下了他自己。他順著牆慢慢蹲到地上,閉著眼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可他覺得自己挺冷靜的。那就是……快點從之前的旋渦裡出來。邊南你跟你媽一樣!別人喜歡的你就要搶!一想到這句話,他就全身一陣發涼。哪怕這句話有著明顯的破綻。就這麼一句邏輯混亂的話卻能一棍子把他打進黑色裡。真神奇。原罪。是因為這個麼,因為他有個做了三兒的媽,所以他就會在這樣的邏輯面前一敗塗地。所有小心隱藏著的敏感和自卑像潮水一樣翻滾著淹了過來。邊南不知道自己在走廊上蹲了多長時間,一直到他走出家門,家裡都一片安靜,沒有人從房間裡出來,沒有人理會他。甚至暴怒的老爸都沒有再過來揍他。邊南縮縮脖子,夜裡真冷啊。北風颳過他的臉時,刺骨的寒冷和著那一巴掌還殘留在臉上的辛辣相當銷魂。這兩天說是要下雪,晚上的風颳得特別緊,幾下就把身上的衣服都給刮透了。邊南漫無目的地在空無一人的街上轉悠著,一開始覺得很冷,慢慢地就沒什麼感覺了。他不知道現在的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已經轉悠到什麼地方。他看了看四周,在路邊找了個長椅坐下了,屁股下邊兒一點點傳來的冰冷慢慢更新了他身上已經被風吹得麻木感覺。他往兜裡摸了摸,想拿手機看看時間。想打個電話給邱奕。但兜裡是空的。手機他習慣放在褲兜裡,但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出去了。是被老爸那一巴掌打翻在地的時候掉出去的麼。他輕輕嘆了口氣,把手放到了外套兜裡,盯著腳邊被風吹起的細沙和塵土。說出來了。儘管他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說出來的方式也相當混亂而狗血。他甚至沒來得及跟老爸認真表達一下自己的想法就被一巴掌扇開了。但還是說出來了。儘管他現在並沒有鬆了口氣的感覺。也沒有什麼憋了這麼久之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