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了收胳膊,把蔣丞摟緊。他們之間,回不到最初的那種樣子,但他還有時間,他可以用另一種姿態跟蔣丞開始新的生活。跟最初不同的,但卻又還是一樣的生活。這一夜蔣丞沒睡著,他覺得自己挺踏實的,應該睡得挺沉的才對,但是判斷失誤了。天亮了他就得送顧飛去車站,他一直認為自己已經適應了這種分開的生活,但只有當顧飛真實地在他身邊時,他才會發現自己大概永遠適應不了。“幾點的車啊?”天快亮的時候他問了一句。“拒絕回答了,”顧飛在他背後,鼻尖頂著他的背悶著聲音,“你這起碼問了 蔣丞覺得出門不帶行李挺好的, 因為沒有東西可收拾, 也就不會在這個過程中提前感受到分別的氣氛。顧飛去前臺要了個袋子,把燒瓶裝好放進了包裡, 就沒什麼可收拾了。“我內褲呢?”蔣丞進廁所看了看, 昨天洗了晾著的內褲不見了。“我包裡, ”顧飛說,“已經幹了。”“跟燒瓶放一塊兒吧, ”蔣丞說, “一會兒別忘了拿。”“一條破內褲。”顧飛看著他。蔣丞也看著顧飛:“沒破。”顧飛沒說話,就嘖了一聲。“想說什麼就說。”蔣丞也嘖了一聲。“你穿了我的呢。”顧飛說。“……哦, ”蔣丞低頭扯開自己褲腰看了一眼, “你就這一條內褲了是吧, 給我了就沒了?”“嗯。”顧飛點點頭。“以後一千塊別隨便給人充卡買大五花,”蔣丞一臉憂傷地說,“好歹先把內褲買了。”“你怎麼還記著那一千塊啊。”顧飛笑了。“一千塊啊,”蔣丞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一下, “得有這麼厚了。”顧飛嘆了口氣, 把他倆手指頭往一塊兒捏了捏:“這麼厚, 你那個得有一萬了,我以前真沒發現你目測能力是這樣的。”“說明我視錢財如粑粑,”蔣丞說,“走吧,沒落東西了吧?”顧飛看著他,沒有說話。蔣丞迅速指著他:“你別肉麻啊。”“嗯。”顧飛樂了。送顧飛去車站, 這是第二次。大概是因為這次出現得太突然,蔣丞一直都沒回過神來。在地鐵上站著了,他才猛反應過來,顧飛要走了。昨天下午才到的今天上午就要走了。這一瞬間湧上來的不捨讓他頓時有點兒不能忍,盯著車窗上映出的自己和顧飛的影子出神。“五一我來看你吧,”顧飛說,“說不定到時能把二淼帶出來了。”“好啊,”蔣丞轉頭看著他,這句話還是讓人心定,“不過二淼能那麼快就有那麼大進步嗎?”“也許吧,許行之說我給了二淼很多負面的暗示,”顧飛笑笑,“也許我不再……那樣了的話,她也能感覺到。”“嗯。”蔣丞點點頭,有種隱隱的興奮,期待,期盼,有希望是最舒心的事,特別是兩個人都能盯著希望。下了地鐵,往車站裡走的時候,身邊拖著行李來來往往的人很多,蔣丞輕輕嘆了口氣,雖然他跟顧飛之間還是會有微妙的感覺,但在即將分別的時候,那種強烈地想跟他一塊兒上車的衝動還是一點兒都沒變。跟以前一模一樣。顧飛伸了手過來,抓住了他的手,然後一塊兒揣進了兜裡。“你一會兒出去的時候知道怎麼走嗎?”顧飛問。“知道,”蔣丞說,“還能總分不清麼。”“那你知道來接站的話在哪兒接嗎?”顧飛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蔣丞笑了笑,“我可以找個地兒待著,你過來找我就行。”“也對。”顧飛點頭,捏了捏他手心。兩個人的手都揣在兜裡,沒多大一會兒就開始發熱,掌心也開始出汗,但他倆誰都沒有把手拿出來的意思。越是接近進站口,蔣丞就越有些說不清的慌亂,指尖一直無意識地在顧飛手心裡摳著,發現自己的動作之後他就會停下來,但過不了幾秒鐘,就又開始摳了。到了進站口,他倆站下了,顧飛把手從兜裡拿出來看了看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