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就被淹沒了。“我報警了!我報警了!”一個女人尖叫著從樓道里跑了出來,身上只有一條內褲和一件背心。圍住李輝的那幫人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一個人揚手往下狠狠一掄。“走吧,”蔣丞轉開了頭,這種打法,就是奔著出人命去的,“去溜達一會兒。”“嗯。”顧飛應了一聲。順著另一條路走出去了很遠,身後混亂的聲音都消失了,蔣丞仰起頭吸了一口氣,輕輕哼了一句:“我想踩碎了迷茫走過時光……”“你不說你只會一句麼?”顧飛笑著問。“騙你的,”蔣丞挑了挑眉,“我想,左肩有你……”顧飛迅速從右邊移到了他左邊,蔣丞看了他一眼,笑著繼續:“右肩……”“右肩微笑。”顧飛馬上移回了右邊,跟著他和了一句。 這一夜過後, 蔣丞覺得自己突然就心靜如水了。李輝的情況他沒有打聽過, 但鋼廠這樣一個地方,任何事的傳播都是高效而全方位的。顧飛家的小店,旁邊的社群醫院,都是資訊中轉站。一開始的訊息是李家大兒子全家被人打死了,後來有人闢謠, 說沒有, 孩子沒死, 再後來又人糾正, 說是李輝死了。死因眾說紛紜,欠了高利貸被收債的打死了, 被媳婦兒的姦夫打死了,這兩種是主流。但不到一星期, 又有真面浮出水面。沒死, 李輝被打成了植物,打人的現在也沒抓著。這些議論,蔣丞知道得並不全面,顧飛不會跟他說,他也就是在店裡待著的時候掃到幾耳朵,而且每次看到他的時候,資訊源們都會注意迴避。對於蔣丞來說,無論是什麼樣的訊息,都已經不重要了,這個在血緣上跟他至親的人,以後的日子裡都不會再跟他有任何交集。他換掉了用了很久的電話號碼,而隨著這個號碼而消失在他生活裡的人,不僅僅是一個李輝。隨著氣溫一天天低下去,樹上的葉子一天天變少,在冰涼乾燥的空氣讓人鼻子發癢並且難以控制永遠都犯困的日子裡,四中的高三終於有了高考前該有的氣氛。走廊裡,教室裡,全是各種勵志標語口號,紅底兒黑字,白底兒黑字,配上巨大的驚歎號,每次蔣丞看到時都忍不住在心裡跟著吶喊起來,除此之外還有關於時間已經不多的種種提醒。沒時間了同學們!高考就要來了!啊!它就在前方了!……怪嚇人的。時間多數時間裡都過得挺慢的,只有在回頭看的時候,才會驚覺“原來已經這麼久”。蔣丞半趴在桌上,手裡轉著筆,從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坐得筆直的周敬的耳朵邊看著數學老師。對於教室裡的這些人來說,時間此刻就過得非常慢,也許明年的這個時間,他們回過頭的時候才會發現,高三的那一年,飛快閃過,快得居然留不下什麼記憶。蔣丞這會兒並沒有覺得時間慢,他覺得時間過得太快,完全不夠用。不夠時間背書。不夠時間做題。不夠時間聽課。不夠時間跟男朋友出去散個步。不夠時間看看男朋友新拍的照片。不夠時間看看……小姑子的新發型。……等明年這個時間,他回過頭,不,無論是什麼時間,明年,後年,五年後,十年後,他回過頭時,這一年裡的記憶都永遠豐滿充實。“你把那個綠毛兔子頭像換掉了,顧淼沒跟你急嗎?”下課的時候蔣丞一邊整理上節課的筆記一邊問了一句。顧飛的頭像從綠兔子換成了顧淼的照片。小丫頭的新頭型,頭髮長長之後李炎給她理了個短版bobo頭,劉海離眉毛三千多里,照片上她心情不錯地挑著一邊眉毛,看上去相當囂張有個性。“沒事兒,這是她替我換的,”顧飛說,“去尿尿嗎?”“啊,我……”蔣丞頓了頓。“你不知道是吧?”顧飛嘆了口氣站起來,“走吧尿個尿去。”“我是想說好像沒有這個需求,”蔣丞嘖了一聲,跟著站了起來,“你就直說讓我陪你讓廁所不就得了。”“不用你陪,”顧飛馬上說,“真的,不用陪,你回教室吧。”蔣丞眯縫了一下眼睛。“回去吧求你了,”顧飛說,“讓我一個人去廁所吧,讓我一個人孤單地勇敢地邁向那廁所吧。”“有病,”蔣丞跟著他一塊兒往樓下走,“我有點兒餓了,一會兒去小賣部買點兒吃的吧?周敬說現在開始賣關東煮了。”“好。”顧飛點頭。“我覺得四中這點特別好,”蔣丞嚥了咽口水,“我們以前學校小賣部開了半小學期就被取消了,食堂不到飯點不賣吃的,你要沒自己帶點兒吃的,就得活活餓死在開飯之前。”“四中這小賣部每月賺不少呢,”顧飛笑著說,“比我家店賺得多多了。”“你家那個店也就是沒人有時間管,要不也不至於,”蔣丞嘆了口氣,“我第一次去的時候就是因為看著比別家要乾淨。”“你要沒去我那兒,那天你起碼得在地上多趴一小時。”顧飛說。“屁。”蔣丞簡單回答。“真的,就我要把你弄進屋裡去,劉帆他們還反對呢,”顧飛笑笑,“這片兒亂,很多人都怕惹麻煩。”“那你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