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莫樹仁被帶走以後, 莫應琦表示要劃清界限, 其他人立刻就炸了鍋一樣議論紛紛,看他的眼神就非常複雜。莫應琦卻沒有心情在乎別人如何,自從到了這個地步,他們已經學會為活下去而努力,必然就要弱化別人眼神帶來的殺傷力。其實劃清界限、娶錢高粱這個問題,他自己考慮過,也和莫樹仁商量過。要是他願意娶錢高粱和莫樹仁劃清界限,這樣錢隊長就能幫他保護父親,自己的成分也能搞定不會連累子孫。其實這是兩全其美的辦法。莫樹仁是很支援的,讓他不要有任何壓力和顧慮,要為將來做打算。莫應琦如果稍微有點私心,一早就該答應的,畢竟錢隊長也是個正直的軍人,錢高粱也不是那種潑辣惡毒的女人。如果結婚,自己家受益。可人家越是好,他反而越是不想答應。自己家這麼不幸,就不該連累別人。錢高粱他認識的,雖然沒什麼文化,卻是個勤快善良的姑娘,認識他以後經常偷摸給他送點吃的,如果不是她暗中接濟,他哪裡有糧食救助老父?三年饑荒的時候,勞改犯們吃的比雞還少。可以說他是靠著錢高粱接濟活下來的,心裡自然感恩。而且他知道錢隊長之前並不同意閨女接近他,他自然也不想讓人家為難。所以他一直都保持距離,在錢隊長試探他的時候,他也拒絕了。前幾天錢高粱又悄悄告訴他,她爹同意了,要是他有意,就讓他提親。可他拿不出一樣像樣的東西來,擱啥提親?空著手去,多不給錢隊長臉?只是他也不能看著別人再這樣欺負他爹,決定先找錢隊長當靠山,他和爹劃清界限,既能讓錢隊長暗中照顧老父親,自己也能換個工種攢點錢糧去提親。錢隊長卻尋思著怎麼回家教訓教訓閨女,也讓她知道知道自己這個當爹的多不容易,自己好好養大的閨女,怎麼就對別個男人痴心一片,敢跟自己鬧騰逼著不要彩禮!這要不是看在自己去當兵她在家裡幫著娘養弟弟妹妹吃盡苦頭熬大了年紀的份上,他非得大巴掌狠揍她!這會兒那臭小子答應了,哼,自己還不高興呢!他心裡有氣就朝著別人撒,衝進了宋兆祥被關押的房間,一拍桌子,“宋兆祥無憑無據捏造謠言,製造混亂,不利於改造,先關禁閉反省!”宋兆祥怎麼也沒想到,明明是他舉報莫樹仁,怎麼就給他關禁閉?以前只要敢舉報攀咬,基本都會讓人倒黴的。不曾想這會兒居然換了作風?“我不服,我要上訴,我舉報的都是實話!”宋兆祥還想掙扎。“啪”的一下子,錢隊長扇了他一個大嘴巴子,“關禁閉,再敢胡說八道就塞馬糞!”說完就走了。宋兆祥簡直晴天霹靂!……錢隊長又跟莫樹仁說了一會兒話,然後想亮出底牌,告訴他莫應琦要劃清界限的話。他相信莫樹仁一定會答應的,不但不會生氣,反而會感激自己把莫應琦拖出泥潭。他剛要開口的時候,外面小隊長來報,“隊長,大隊長讓把莫樹仁立刻帶過去。”錢隊長詫異道:“怎麼回事?”小隊長也不知道。錢隊長只好帶人親自把莫樹仁送過來,路上悄悄跟他交代:“問什麼說什麼,都不用怕。”莫樹仁點點頭,感激道:“錢隊長,大恩不言謝,懂。”錢隊長就領著莫樹仁進了辦公室,進屋的時候掃了一眼,發現屋裡除了侯詠,還有倆年輕男女,臉生,都長得怪俊的。莫樹仁一直低著頭,不讓說話不吭聲,靜靜地站在一邊。侯詠點點頭,跟錢隊長說了幾句,笑道:“行了,這裡沒事,錢隊長先去忙。”錢隊長猶豫了一下,笑道:“大隊長,這莫樹仁是不是又犯……”他也不明問,相信大隊長懂。侯詠擺擺手:“沒事,你只管去。”錢隊長見侯詠的態度,不像是要拿莫樹仁開刀做筏子的,也就鬆了口氣,又拍拍莫樹仁,“大隊長問啥就交代啥。”莫樹仁躬了躬身,“是。”待錢隊長一走,侯詠就笑道:“莫大叔,坐。”莫樹仁嚇了一跳,這是啥待遇啊?還讓坐?難不成是古代那種牢獄裡要上路之前吃頓斷頭飯?不怪他害怕,自從被抓以後,他除了挨鬥就是捱打捱餓,在村民以及幹部面前都不敢坐,只能低頭哈腰地站著,更別說在農場的軍隊幹部面前。最初來的那一批,有好些人已經……他能活到現在,實屬大家照顧。莫茹和周明愈已經走到他面前,扶著他,“大伯,坐。”大伯?莫樹仁沒忍住,微微抬頭瞅他們,他左眼看不清東西,要看完一個再扭頭看另外一個。這小夥子不認識,這丫頭看著眼熟……就算眼熟,他也沒敢往傻妮兒身上想,疑惑地看著他倆,“兩位?”莫茹看滄桑的臉,不由得抓住他枯瘦的胳膊,鼻子泛酸,“大伯,我啊,妮兒啊,我好了,不傻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清楚了。”莫樹仁眼睛頓時一亮,“真的?太好了!你爹和你娘可算了了一樁心事。”他卻沒主動說什麼,更不敘舊,生怕自己說多錯多再連累孩子們。那邊侯詠見他們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