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恆比她醒得早,看她這樣尋思傻乎乎的七妹妹還挺好玩,比那個壞壞的好。莫茹抱起閨女,喚了八八回來,一家人跟他們告辭回家。傅臻和邱磊送他們到大院門口,看著他們騎腳踏車遠去。邱磊:“傅臻,咱們去看電影啊。”傅臻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啊,電影院早倆月就關了。”邱磊:“……”莫茹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懷孕,畢竟上一次懷孕直接挺著大肚子,她也沒有懷孕初期的經驗,所以她就沒告訴周明愈,想等這個月確切不來事兒再說,免得他緊張。騎著腳踏車一路輕快,到了村南天還沒黑。春天風沙大,空氣裡還有泥土和草木萌發的混合氣息,進了村,此時食堂上方炊煙裊裊,村裡子傳來母牛“哞哞”召喚聲。晚飯後,周明愈帶著掛鐘去周誠志家。周誠志剛從外面回來,赤著腳,挽著褲腿子,手裡拎著破草鞋,腰上插著尺長的銅嘴菸袋鍋子。這時候先鋒大隊春種已經結束,現在正澆麥子、挖蓄水井,反正一天都不能閒著。周誠志吃過晚飯還要去安排人加班澆麥子,這兩年有莫茹拿蟲子,還有化肥使著,先鋒大隊的麥子都還不錯,唯一的缺點就是天氣乾旱。反正有水,澆了就能豐收,他當然要澆。看著周明愈抱著一個四方的東西,他納悶道:“紅鯉子,你抱著個啥?”周明愈:“……大爺,你還是叫我大名吧。”周誠志率先進了門,“我又不是先生叫的什麼大名?進來說吧。”周明愈:明明之前也叫明愈的,怎麼這會兒又紅鯉子紅鯉子的了,人家都當爹了,哪裡還能叫小名!閨女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yuyuyu原來就是鯉魚啊”。何桂蘭和何彩虹婆媳倆正在家裡洗衣服,幹活的時候,衣服恨不得一天洗兩回,看到周明愈進來,都和他打招呼,好奇他抱著個啥呢。可惜用一塊布單子抱著呢,他們也猜不到是啥。進了屋裡,周明愈把掛鐘往炕上一放,笑道:“大爺,給你的。”周誠志摘下布帽子扒拉了一下短短的花白頭髮,“這是個啥?”把帽子放在炕上,伸手揭開布單子。嗯?周誠志覺得眼花,屋子裡光線太暗,白天都不亮堂,更別說這會兒天都黑了還沒點燈。掛鐘白色的錶盤在晦暗中亮閃閃的,讓周誠志眼暈,他喊著,“老婆子,快點燈!”何桂蘭嘟囔著,“急啥呢,天還沒黑透呢。”她走進東間,從灶臺的火柴孔裡掏出火柴,進屋點煤油燈。她劃了一根火柴,餘光卻看到了炕上的那個物事,扭頭看過去,“哎呀娘嘞,這是個什麼啊?”就見火光裡,一個四方盒子,中間一個圓盤,還有兩根鐵片子的東西躺在炕上呢,這東西在火光裡發出怪好看的光。她沒見過掛鐘,但是聽老頭子嘮叨了好多次隊裡要是有個掛鐘就好了,能知道幾點,陰天下雨也不至於看不到日頭誤了上工。一根火柴燒到底,她卻忘了點燈,直到燒著手指頭才哎呀一聲趕緊丟掉。何桂蘭趕緊點了燈,“小五啊,這是你和妮兒去縣城買的?啥啊?”周誠志已經見牙不見眼了,“掛鐘,你個婆娘,真是頭髮長見識短。”何桂蘭:“我頭髮哪裡長了?找紮了風箱了。”她過去看看瞅瞅摸摸,哎呀,真是稀罕,“小五,這個咋用啊?”周明愈就把表立起來,讓周誠志扶著,他開啟下面的鐘盒,拿出裡面一個鑰匙狀的金屬鏈器給鐘錶上弦。左右孔都向右上勁,扭不動為止,然後調整一下時針分針,再把下面的鐘擺擺一下,掛鐘就開始“咯嚓咯嚓”地走起來。周誠志:“這會兒是幾點,對不對啊?”周明愈笑道:“傍天黑也就是六點半左右吧,要不就明天晌午你對著日頭看看。”他們也沒有收音機,也沒有別的表,又沒有大喇叭,還真是沒有辦法對時。何桂蘭哈哈笑道:“買了個鐘回來,可買不來時辰。”周明愈:“大娘,你說得還怪哲理的。”周誠志樂得合不攏嘴,管它時辰對不對,反正只要自己隊用這個時間就中。他笑道:“紅鯉子,去找會計報賬,連弄券的錢也報上。”現在隊裡不差錢!反而是錢沒地方花。哎呀,他老早就想要個掛鐘,可惜弄不到票啊,公社也不給獎勵個,沒想到還是勞模厲害面子大啊。周明愈拿出發票給他看了,然後去找周明閱。他當然不會送給生產隊掛鐘啊,十七塊錢呢,那幾張工業券更難弄。他尋思著要是能弄到工業券,或者弄一批掛鐘倒賣給各生產隊,倒是個不錯的營生。可惜,這會兒也不是八九十年代改革開放有那麼多貨弄,這掛鐘生產出來往大城市銷都不夠呢。他一走,周誠志就樂得給何桂蘭道:“讓孩子去叫他們來,給我把那瓶酒拿來,得慶祝慶祝。”何桂蘭,“是不是還得給你炒兩盤燉倆碗兒啊?”周誠志也沒聽出擠兌他,只管笑道:“不用不用,弄碟子鹹菜,來個鹹雞蛋就行了。”他抱著那掛鐘又看又摸,忍不住還偷摸親兩下,看著看著就哼起了小曲兒,“嘖嘖”聲不斷。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