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把莫樹傑的成分定成富農地主,那他兒子幹啥也不行。周明愈冷笑道:“行不行,可不是你說了算的。”本來他也沒指望過來一趟就能把莫樹傑救出來,無非就是讓崔發忠等人不敢明目張膽地動手。他對莫茹道:“走吧,咱們先回去,明天再說。”莫茹從口袋裡拿出兩個熱乎乎的窩窩頭用手帕包著,“大隊長,麻煩你把這個給我爹吃。”普通的高粱豆麵窩窩頭,還摻了地瓜面,全是粗糧,沒什麼特別的。不過她居然還能拿出倆純糧食的窩窩頭,這可不是那麼容易,在場有幾個人都看得眼熱。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地裡麥子還沒收割,去年秋天的糧食已經吃得見底,現在天天喝稀湯,肚子整天咕嚕咕嚕的,實在是受不了。乍看到倆純糧食的窩窩頭,真能讓人眼冒火星子。有人想上前拿。崔發平瞪了一眼,讓他們一邊去,“行,送過去吧。”周明愈就讓莫茹去送,他在外面等著。莫茹拎著自家的馬燈跟著人去關押的地方,屋子裡黑咕隆咚的,她把馬燈舉起來照了照,所有人都伸長脖子看過來。“爹!”莫茹快步走到莫樹傑跟前,拿出倆窩窩頭,“爹,吃口東西。”莫樹傑驚喜地看著她,“閨女,你和女婿來啦?”莫茹點點頭,安慰他,“爹你別擔心,一切都會沒事的,吃吧。”莫樹傑摸著還有餘溫的窩窩頭,大口地吃起來,屋子裡其他人也都沒吃飯就被帶來,正餓著呢,看著莫樹傑吃東西一個個直嚥唾沫。有個勞模閨女就是好啊,不但不捱餓,說不定這一次還能逃過一劫呢。“勞模啊,我們冤枉啊!”有人開始病急亂投醫,朝著莫茹作揖請她幫忙。莫茹道:“請大家不要慌亂,要相信黨和政府,公社一定會給你們一個公道的。”如果沒有隱瞞的事情,只是之前被劃分的,她覺得問題不大,反正“罪行”都被查清的。莫茹又跟莫樹傑說了幾句,讓他不要擔心,公社領導們都有章程呢。當天晚上週明愈也莫茹也不走,就在莫家住下,打算明天一起去公社。夜裡,崔發忠家也睡不著,他召開村幹部緊急會議,要求想辦法留下莫樹傑,不能讓他去公社。崔發平道:“哥,不是都去學習班再教育嘛?要不抓了有啥用啊。”崔發忠低聲道:“當然有用,咱們村裡自己就可以開批鬥會。”以為有勞模女兒就了不起麼,哼,老子讓你三更死,你等不到五更!他甚至還想趁夜悄悄地把人給轉移走,村裡都是自己人,勞模家就那麼倆人,哪裡看得過來? 舉報公社來人了, 林紓親自帶隊。他帶著和周誠志同款黑臉表情包,陰沉得嚇人, 讓崔發平不由得直犯嘀咕。林紓這人很和氣,日常都是笑眯眯的, 誰見了誰說他好相處。這和氣人這會兒都拉著臉, 可見事情嚴重。他掃了一眼, 對崔發平道:“大隊長, 你們厲害嘛, 這是要把咱們公社和縣委的勞模給打了啊?”周明愈:林主任你來早啦,俺媳婦還沒出手呢。莫茹立刻收起本來要把敵人打個稀里嘩啦毫不留情的念頭,配合林紓,“林主任,你可要給我們做主, 他們一群人要打我們呢。”崔發平自然不肯承認, 他可沒下令要打勞模呢, 笑道:“都是誤會, 誤會。”林紓也不和他囉嗦, 跟莫茹和周明愈問了一下情況,又問崔發平, “把要上課的幾個人帶出來吧, 我們統一帶去公社上課。”崔發平有些為難, 莫樹傑昨夜被崔發忠下令帶出去, 他這會兒也交不出來啊。崔公奮見狀就悄悄退出去, 找崔發忠討主意, 沒辦法,只得把莫樹傑再交出來。崔發忠如今暫停書記職務,還沒有官復原職,原本還尋思林紓怎麼也得給面子,上門來拜訪自己的。哪裡知道等了半天也不見人。崔發忠氣得一拍桌子,“他好大的架子,不來,我就去會會他。”他帶了人去了大隊屋,就見林紓正讓人將幾個補課的記錄下來,看看現在和過去有什麼不同。正好看到莫樹傑,他問崔發平,“莫樹傑之前公社查得很清楚,定的中農,那麼這會兒是查出什麼了嗎?”崔發平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都是崔發忠弄的,他道:“有些事情沒交代清楚,他雖然跟著長工們吃住幹活養牲口,可他畢竟是地主的兒子,肯定參與了剝削老百姓……”崔發平不知道怎麼說的時候,正好看到崔發忠從外面進來,立刻笑道:“林主任,我們書記來了,讓我們書記來講講。”林紓詫異道:“什麼書記?你們大隊任命新書記了嗎?我怎麼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