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茹笑了笑,邁著輕快地步伐回家,還沒進村口就碰到來接她的周明愈。看到她們的時候他立刻邁著大步走過來,天熱走得急,額頭上的碎髮都被汗水打溼,略帶焦急的表情也被明亮的笑容取代。到了跟前,周明愈伸手從她懷裡把女兒接過去,柔聲道:“天這麼熱,以後早點回來。”也不過才分開半天他就這樣想念娘倆,莫茹心裡甜甜的,“我們去北邊轉了轉,那裡蟲害很嚴重。”她掏出手帕給他擦汗,卻見他臉上的笑容已經不見,不禁詫異道:“小五哥,怎麼啦?”周明愈低聲道:“隊長大爺被公社給抓了!” 使壞&交心莫茹一聽也著急起來, “怎麼回事?為什麼抓人?”周明愈:“我估摸著應該是有人開始搞反瞞產私分。”莫茹哦了一聲, 這事兒周明愈之前和她說過的,差不多就在這時候。因為去年糧食高產,中央還召集科學家們研究怎麼消耗這麼多的糧食。但是去年大鍊鋼鐵禍害了一半糧食, 冬天的時候很多大隊就開始捱餓,據說有地方餓死人, 還給上頭寫信訴苦,卻沒有引起重視, 反而惹來了憤怒。才說著大豐收、高產、大躍進, 怎麼還沒看到成果的就說餓死人?其心可誅!所以今年雖然乾旱糧食大幅度減產, 但是公糧任務不但沒有降低,反而大幅度提高。社員們自然吃不消的。“走, 咱們去公社打聽一下訊息。”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慌亂, 首要的是冷靜, 然後想辦法解決問題。日頭火辣辣的, 莫茹把紗布帕子搭在周明愈手臂上給女兒遮擋烈日, 她挽著周明愈的手臂一起往家走。兩人把周七七交給張翠花照顧, 然後去隊屋召集大家一起開會, 商量一下怎麼辦。原來, 不只是周誠志,其他三個隊長連同大隊書記張根發也都沒回來, 全都被扣在公社呢。其實事情從前些天就有苗頭, 那時候莫茹和周明愈忙著養雞場沒留意。這事兒得從交夏季公糧說起來。收了麥子以後因為乾旱, 各大隊忙著抗旱,周誠志也沒像以前那樣急著交公糧,而是先耕地澆地種地。後來旱情越來越嚴重,各大隊又聯名申請公社放水抗旱,但是這一次沒得到批准,反而鼓勵他們自己打井抗旱。最後很多大隊已經吃水吃飯困難,又再一次跟公社申請乾旱救災糧。結果各大隊申請的乾旱救災還沒下來,卻等來了縣委關於夏收公糧任務的最新指示。不但沒有如農民們期待的那樣因為今年麥子行情不好而減少公購糧任務,反而提高了一倍!不只是夏糧,連秋天的任務也大幅度提高。從前都是夏糧高一些,秋糧少一些,因為麥子是精細糧食,交上去給城裡和部隊吃供應糧,農村就主要吃秋天的粗糧。可現在秋糧居然也提高那麼多,那農民們吃什麼?不說秋糧,單說麥子,一二隊麥收情況算好的,這一次交完公糧剩下的購糧任務都完不成。三四隊則全部上繳都不夠公糧任務!不只是他們,其他生產隊也如此,全部上繳麥子都不夠數,還欠著政府很多公糧。這一下可出現很大的虧空,公社幹部們急得焦頭爛額,立刻召集各大隊幹部開會。“你們要返銷糧,政府幫你們解決,現在返銷糧你們吃了,怎麼能不交公糧呢?”“書記,俺們大隊的麥子你們也去看過的,確實沒有什麼收成,兩畝試驗田下了三千斤種子,結果才收了幾十斤!種子都下在試驗田,其他地裡都沒種子下,收成也就七八十斤……”“俺們也是啊,今年麥收平均起來一畝地也就是五六十斤,自己一粒不吃也不夠交的啊。”宋子傑卻不信:“去年糧食大豐收,大家還犯愁這麼多糧食要怎麼辦,中央都召集科學家們研究如何消化這批糧食,這可好如何處置過剩糧的決議還沒出來,你們就說沒有糧食了?欺騙誰呢?”“書記們,俺們隊……去年秋天就不夠吃的了,冬天都去挖樹根……”有生產隊幹部們開始聲淚俱下地哭訴。賈家溝的大隊書記呵斥道:“你們這是什麼態度,國家有難匹夫有責,咱們既然是幹部,就應該起帶頭作用,再說了繳納公糧是農民的光榮義務,必須要交!”看著這個把社員口糧當餘糧賣掉的大隊書記,其他但凡有點正義感的都不想看他。張根發有心要和他好好討論一下他是如何掌控一村而沒有異議的,為何自己不但掌控不了,最後反而被架空了?現在先鋒大隊絕對是周誠志說了算。你看現在周誠志不說話,其他三人就跟沒事兒一樣。張根發覺得憋屈,現在他說什麼也不好使,因為去年他把那倆隊的口糧給賣了,連陳福海這個最聽他話的隊長都有意見,暗搓搓地投靠周誠志。後來挖溝、麥收、耕地、澆地、種地,整個先鋒大隊,都是周誠志說了算。他張根發的地位已經一落千丈!這會兒張根發又覺得可能自己的機會來了!宋子傑掃視了一圈,看向張根發:“先鋒大隊什麼意見?”張根發立刻站起來表忠心表決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