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仙姑道:“鄰居家叨擾兩天住住,再不行就去隊屋湊合兩天,開春再用土坯蓋起來就是了。”“娘啊,他們要把木頭磚都拉走啊,咱們擱啥蓋啊,這些天殺的,不讓俺活了啊!一家老小大冬天的這是要凍殺俺們啊。毛主席啊,你可是人民的大救星,你怎麼能讓這些混蛋玩兒來拆俺們的房子啊……”“混蛋!”孫連成勃然大怒,“給她抓起來,拔白旗!不支援大鍊鋼鐵,還汙衊毛主席和三面紅旗!拉回去架飛機!”張翠花笑著攔住他,“我說小夥子你消消氣,不要那麼大的火氣,俺們都是婦道人家沒有見識,整天就知道圍著鍋臺和那幾畝地轉,根本不知道什麼大道理。”吳美英卻好像豁出去一樣,不顧柳秀娥的勸阻,連哭帶喊地道:“俺沒有汙衊毛主席,是你們這些鱉蛋玩意兒把毛主席的經給唱歪了來禍害俺們。一會兒說打土豪分田地一會兒又把地要回去,一會兒說讓俺們吃飽飯一會兒又規定一天吃一斤剩下的都交上去,一會兒說讓俺們好好種地交公糧,這會兒又把男人都拉去鍊鋼。俺拼了命地收糧食交公糧,你們可好,又來刨俺的房子!不給俺吃飯,不給俺房子住,還讓俺們去收糧食交公糧,這是什麼世道啊——”孫連成臉都黑了,一定要把吳美英抓走狠狠批鬥! 上吊了這時候莫茹把陳愛月找了來,兩人跑得氣喘吁吁的。陳愛月喘了口氣,笑道:“孫連成同志,不要生氣,別和一個嘲巴婦女一般見識啊。俺們村絕對配合鋼鐵廠的要求,要磚,有,拆!看好誰家就拆誰家!對了,我家磨坊還是磚牆基的呢,走,咱們去拆那個。”她又對何仙姑和吳美英道:“你們不要難過,拆了來年春天隊裡負責幫你們蓋起來就是啦。”吳美英不理她,想起來什麼頓時臉色神采飛揚起來,她衝到孫連成跟前,大喊道:“你說的,凡是有磚都拆是吧!”孫連成梗著脖子,“對,我說的,拆!”莫茹臉色一變,喊道:“嫂子別說了!”吳美英什麼都聽不進去了,冷笑道,“那好,俺們村有個全是磚的院子,正房三間,廂房六間,還帶著南屋兩間,豬圈一間,連過當樓子都是大青磚的!拆下來能頂十八個村的,你也不用費勁扒俺們這一點磚。”那邊張德發一聽,臉一下子白了,衝過去,“不行不行,不能拆!”吳美英啐了他一口,咬牙切齒地道:“憑什麼不能拆?告訴你們,你們今兒要是隻拆我的不拆他家的,我就去鋼鐵廠告狀,領導不管我就在鋼鐵廠一頭碰死!”見吳美英一臉絕然真是豁出去了,女人們都嚇壞了。周家村哪裡有全是磚的房子?大隊書記家啊!張根發家啊!吳美英喊道:“跟我來啊,誰他孃的要是不敢拆,誰他孃的就是慫蛋,老母豬養的!趕緊家去配豬下崽去吧!”“你個娘們嘴怎麼這麼臭,說話乾淨點兒!”吳美英率先跑了,孫連成一揮手領著幾個大漢追上去。一群人又浩浩蕩蕩地往張根發家殺過去。張德發嚇得一個勁地叫娘,想去鋼鐵廠找張金煥等人,又來不及了,想過去阻撓,又阻擋不了。這一次他是真的知道什麼叫搬石頭砸自己腳了,沒想到吳美英這個女人這麼很,真是不怕了,真是作死!他孃的!你作死幹嘛要帶上老子啊!陳愛月也是臉色大變,對莫茹道:“莫茹同志,這事兒完了,咱們管不了。我和你說,你可千萬別管,我不能管了,管不了,我先走了啊。”她是為了討好莫茹才來的,又不是真的那麼主動要來管村裡社員的麻煩。雖然她是婦女主任,本身就應該負責解決村裡的一些婦女問題,可她是為了當官的又不是為了幹活的!這下子麻煩大了,她可不想惹禍上身,所以趕緊跑了。莫茹原本是想勸著吳美英,暫時忍一下不要和鋼鐵廠對著幹,拆了就拆了,生產隊早就囤夠木頭,等男人們回來就給蓋起來。因為不是胳膊擰不過大腿的問題,根本就是螳臂當車。這下好了,吳美英直接引火去張根發家,拆張根發家去了,張根發是什麼人?不要以為二隊一直佔上風就真的能弄倒張根發。他在公社幹部們心目中的地位是非常穩固的,因為他才是這個時代需要的人!張根發要是豁出去拿出鬥陳家的架勢,吳美英家根本不夠斗的。畢竟這不是一個講理的時代,根本無處講理。周家村是運氣好攤上週誠志這樣的隊長,很多村的社員在隊里根本沒有說話的餘地,大隊幹部說什麼就是什麼,公社幹部更是比天大!她看著陳愛月走了,又看張德發還在那裡發冷,過去劈頭罵道:“見過蠢的,還真是沒見過你這種又壞又蠢的,你真是不怕天打雷劈!”張德發被她罵得回過神來,大喊一聲就追著人群跑過去。莫茹也趕緊往張根發家去,路上走得太急,不小心崴了腳。張夠和丁蘭英正好從地裡跑過來,看到她,趕緊扶著她,“妮兒你怎麼啦?”莫茹擺擺手,“沒事,崴了腳。”張夠蹲下看了看,“哎呀娘嘞,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