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四喜又去筐子裡拿豆餅哄大黑去地邊待著,他想不明白為什麼一直挺老實的大黑怎麼這麼暴躁。他覺得日常大黑是調皮一些,比如總想爬別的牛,有時候調皮起來連公牛、驢都不放過。可它真挺乖的,幹活不偷懶,吃東西不吃獨食,一個牛槽吃東西,它還會把軟和的玉米葉子推給被它爬過的母牛吃,自己吃玉米秸。起碼他靠近的時候,大黑也沒發脾氣不是,他給它用掃帚撓癢癢的時候它別提多舒坦,還會跟他哞哞呢。這會兒莫樹傑過來,陳四喜還怕他有什麼非常手段對付牲口呢。大黑在地邊吃完豆餅以後,頭拱地找剛冒尖的青草吃,等莫樹傑進入它的勢力範圍,它大牛眼一瞪就將他鎖住。莫樹傑笑微微地朝著它伸出手掌,平推出去,把手掌朝著它的臉頰靠近。陳四喜在遠處緊盯著莫樹傑要如何訓練這黑牛,心裡甚至想最好不要聽他的,這牛就是有牛脾氣的,可不是那麼好訓練的。不過老天爺好像沒有聽見他的祈禱,眼睜睜地看著莫樹傑伸手摸了摸大黑的臉頰,撓了撓,笑道:“這牛養得好壯實,皮光水花的。”他順勢就在牛背上摸了幾下,又拍拍牛脊背,再回來撓撓大黑的頸。陳四喜看著大黑輕輕地晃著腦袋,大牛眼都微微眯起來,一副很享受的樣子,心裡很是不平,難不成老子平日沒伺候好你?不是也撓背的嗎?牛身上都有蝨子,加上也不能整天洗澡,難免會癢,陳四喜自覺伺候得挺好的。可現在那大黑在莫樹傑面前一副享受的樣子是咋回事?他看著莫樹傑還跟大黑嘀嘀咕咕,一人一牛不知道說什麼,然後莫樹傑也不牽牛,把牛韁繩直接綰起來搭在了大黑的牛角上,還拍了拍牛角讚了一聲好角。是好角,要是讓它抵住,保管開膛破肚的,陳四喜如是想。莫樹傑領著大黑去認那輛鐵傢伙,他抬了抬把手,竟然沒抬起來,不禁道:“真是個大傢伙。”他對周誠志道:“周隊長,找個力氣大的來啊。”周誠志就示意周明原過去扶鐵犁。莫樹傑牽著大黑要給他套牛鎖頭,大黑還有點抗拒,不過倒是也沒逃走,彆彆扭扭地套上。莫樹傑在前面引導牛,周明原在後面扶鐵犁。莫樹傑手掌在大黑脊背上拍了一下,“hao”,大黑就抬腳走起來,它一動旁邊的黃牛也跟著走。走了不到十分鐘,不等大黑煩躁莫樹傑就讓停下,將牛鎖頭卸下來,然後牽著牛去溜達。陳四喜就跟在後面盯梢,結果就聽見莫樹傑和牛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說啥。“這地主家的爺們就是有意思,還跟牲口說話咧,它聽得懂我管它叫爹嘞!”周誠志揹著手走過來,“學著點,大黑要是訓練好了,頂兩頭牛使。”大黑吃得多身強力壯比別的牲口力氣都大,平日拉隊裡的地排車、木犁都沒發揮出它的本領來。一下午莫樹傑讓大黑拉了四次鐵犁,第一次十分鐘第二次十五分,第三次二十分,第四次半小時。最後一次大黑已經拉得挺順溜,甚至不用人喊口令就知道怎麼走。周誠志等人高興得連聲誇,“莫老弟訓練得好,大黑力道足,拉這鐵犁真帶勁呢。”兩頭牛要能一天犁地六畝,那可比其他牲口快得多。快下工的時候莫茹和周明愈過來找莫樹傑,讓他晚飯後家去住。莫樹傑不肯,“人家隊上請我來訓練牲口呢,我咋能去閨女家享福?不用你們操心,晚上我就在牲口棚住一宿,正好好好訓練訓練這頭大黑牛。”那邊周誠志聽見,忙道:“牲口棚怎麼能住人呢,老弟你可千萬別埋汰俺們。小兩口也想讓你去親近一下,你還是去吧。”莫樹傑雖然溫和性子看著軟,可一旦決定又不聽人說,非要和牲口一起,說這樣才能訓練牲口。莫茹也沒辦法,讓隊長也不要介意,估計是訓練牲口需要。周誠志心裡很過意不去,對莫茹道:“妮兒,去食堂說一聲,給老弟炒倆雞蛋,晚上我要請他喝兩盅。”莫樹傑卻死活不讓,“千萬別搞特殊,食堂的飯已經極好的。”周誠志也沒辦法,只得哭笑不得:“老弟,你可真犟啊。”大家都笑起來,周誠仁對周誠義嘀咕道:“還說人家犟呢。”下工以後,莫樹傑先和周誠仁一起去跟張翠花打個招呼,認認親。“可得感謝你們,俺們家這會兒屋子不透風,屋頂不漏雨了。”張翠花笑道:“大兄弟你太客氣,咱們是親家,互相幫襯是應該的。”她說打了飯家去一起吃,周誠仁卻說老爺們要去隊長家,因為莫樹傑是隊長請來訓練牲口的,可不是來走親戚的。張翠花:“行啦,我也沒和你們搶人,大兄弟你去吧,別害羞,該吃吃該喝喝,都是自己人。”莫樹傑連連稱是,然後跟著周誠仁去隊長家,少不得還得認識一圈老頭子和年輕人。莫應熠開始聽說自己爹來,還以為要叫他家去呢,又聽說是來訓練牲口的,才把心擱肚子裡。他去跟莫樹傑彙報一下,主要表現一下自己在姐姐家又乖又懂事,讓大家跟他爹誇誇他。別人還不瞭解,周誠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