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樹傑自然要讓閨女蓋新被子。莫茹就道:“娘, 你把舊被子當褥子鋪著,你們三個蓋新被子,我蓋那床褥子就好,腳底壓上棉襖,沒那麼冷的。”過了一會兒,莫應棠和弟弟回來,其實也沒什麼鋪蓋,不過是一個厚藁秸,還有一床破被子,連褥子都沒有。他們想打地鋪,莫茹不讓,就讓他們去東間,雖然炕塌了一半,還有一半可以對付用,她把軍大衣也給他們蓋著壓風。好在年前就已經立春,總歸沒有臘月那麼冷。雖然每個人都一肚子話要說,激動得睡不著,但夜深沉下來以後,誰也沒有說話。尤其莫樹傑因為下午睡了一覺,這會兒躺著一動不動,生怕打擾兒女們休息。莫應熠累了一天剛躺下的時候還和莫茹嘰嘰咕咕想鑽莫茹的被窩,沒說到第三句就呼呼睡著,畢竟年紀小累了一天加上晚上吃得飽飽的,這時候也很睏乏。莫應熠畢竟是小子,睡覺不老實,睡相很差,蓋著新被子睡熱乎了,就開始蹬腿伸胳膊,甚至把腿翻出來壓著被。這麼三折騰兩折騰,就把被子裡的針給折騰出來一根,正好扎著他的屁股蛋子,他正做夢啃雞腿痛打崔家那幫子壞蛋呢,突然就被人紮了一針,疼得他嗷一聲喊起來。滿屋子人都被他驚醒,紛紛問怎麼回事。莫應熠喊道:“有老鼠咬我!”莫茹一聽趕緊起來從窗臺摸火柴劃亮一根,莫樹傑也坐起來,把油燈端過來點上。莫應熠沒有襯衣襯褲,連內褲也沒,都是光著屁股穿棉褲的。這會光線亮起來,他指了指自己的光屁股,齜牙咧嘴的,“可疼了,是不是咬掉一塊肉?”沈淑君趕緊幫他看看,“哎呀,這是什麼扎的呀,都出血了。”莫茹趕緊披上棉襖幫忙看看,她蹙眉道:“這是針扎的吧。”隨即她臉色一變,立刻道:“咱們快檢查一下這被子。”幾個人小心地摸索棉被,很快沈淑君就摸到一根針,接著莫茹也摸到……莫茹:“!!!”莫應熠:“肯定是那個死老婆子使壞呢。”莫應棠和莫應斐也穿衣下地過來看看怎麼回事,一家子也不睡覺,一起摸針,最後竟然摸出十三根針來!莫茹一陣後怕。幸虧爹孃下午蓋被子那會兒因為捨不得這新被子,只是蓋在破被子外面,後來就簡單疊起來沒有再碰,更不捨得壓在身下,否則估計早就被紮了。莫茹冷笑一聲,“應棠,你去外面喊人,就說勞模姐姐被人暗害,受傷嚴重,要求送醫院!”莫應棠:“好!”莫應熠也飛快地穿上衣服,“姐,我去給姐夫報信,他們趁著姐夫不在,想害你!”莫樹傑道:“小熠,你姐夫明兒一早就過來,再說你也不知道周家村的路,別走差了。”莫應熠:不去給姐夫報信,怎麼讓姐夫帶人來撐腰!“我可以和二哥去。”沈淑君道:“你別折騰,你姐姐現在被扎傷需要人照顧。”莫應熠又去東間炕洞子裡把自己藏的破刀掏出來,“我要去給我姐姐報仇!”現在姐姐和姐夫是勞模,崔發忠都不敢對他倆怎麼樣,再也不是以前那樣有事只能忍氣吞聲不敢說話。莫應棠直接帶著莫應斐去大隊院裡踹門,莫應熠則拿著那把破菜刀去砍鐵門環,叮叮咣咣直冒火星。被兄弟三個這麼一喊,滿村的狗都叫起來,男女老少也都醒過來。崔發平把被子往頭上一蒙,“他孃的,不讓人消停,知道的是勞模,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催命閻羅呢!”趙惠芳道:“我怎麼聽著好像說勞模受傷了?被人害了?你聽!”兩人不說話,黑暗中果然聽見有少年的聲音傳來,他騰得坐起來,“臥槽,這是要幹嘛?誰他孃的不長眼趁夜去禍害勞模?活膩歪了?”趙惠芳道:“是不是……書記……”崔發平搖頭,“不可能,他要是想對付勞模,肯定會告訴我。”崔發忠幹啥都交代他這個大隊書記幹,從來不瞞著他,自己不直接幹啥壞事。所以他覺得可能是崔公會帶人去幹的。他趕緊穿衣下地,對趙惠芳道:“你是婦女主任,趕緊來吧。”女勞模受傷,自然要婦女主任出馬。趙惠芳就跟著崔發平過去看看,街上已經站了很多人,紛紛問怎麼回事。雖然已經凌晨,卻也黑得很,更有好事者把夜壺燈點了拎過來照亮。春寒料峭,很多人凍得瑟瑟發抖。控訴惡人罪狀這種事,輪不到莫應棠和莫應斐,而是莫應熠上陣。他哭得稀里嘩啦的,“你們這些黑心肝的,想害死我們家就算了,竟然連勞模也不放過。我姐姐都出嫁不是莫家溝的人,她和我姐夫可是公社的勞模,你們也敢害!”崔發平喊道:“臭小子,你胡咧咧什麼呢,誰害勞模,發生什麼事兒?”莫應熠吼道:“我和姐姐去你們家借被子,怎麼你們還在被子裡藏了十幾根針,給我姐姐扎壞了!”一聽這話,街上社員們都議論起來。崔發平臉色一變,立刻捅了旁邊的趙惠芳一下。趙惠芳冤枉:“我就給了棉花和布,沒給被子。”被子是大隊書記家的吳春華給的,賴不著她啊。崔發平一聽不大好,就讓趙惠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