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進給她的東西,除了崔發忠發話,別人誰也甭想掏走一個子兒!全都用大黃銅鎖鎖著呢。她心有不甘地把被子抱出來,心裡想著來年要剋扣誰家的把這個窟窿給補上,自己絕對不能吃虧。雖然她囤積得已經一輩子用不完,可依然想要往家囤,而且越來越多,今年比往年少都不舒服不開心,覺得虧大了。想了想,她拿過針線笸籮,把一包針掏出來,裡面有幾十根鋼針,她拿出十幾根,有的掰斷,有的直接整根插進棉被和褥子裡。最後整理一下,那些針都藏在棉絮裡看不見。她哼了一聲,暗罵道:想佔我的便宜,先看有沒有那個命吧!她把棉被抱出去丟給莫茹:“給你!” 借大戶莫茹把被子接過去抱著, 也不跟她理論夠不夠數,給就拿著, 不夠再要。她對吳婆子道:“多謝了,不愧是書記家屬,覺悟就是高。”她又對莫應熠道:“小熠,走了,先給爹孃送家去。”等姐弟倆離開,吳婆子開始咧著嘴抹淚,一副隨時都要坐地上撒潑打滾大聲哭號的架勢。崔發忠瞪了她一眼, “不要給我丟人!”也不看看對方是什麼人, 不過是倆半大孩子,值當的撒潑放賴?吳婆子張開嘴本來就是試探,見崔發忠不許她哭就收回去, 拍拍衣襟轉身拿起掃帚開始掃地。她使勁地把莫茹和莫應熠站過的地方掃一遍,掃得地皮都被掃帚苗刮起來一層。崔發忠心裡窩火,轉身走了。出了大院,已經看不到崔發忠夫妻倆,莫茹對莫應熠道:“咱們再去大隊長家走一趟。”莫應熠道:“姐姐,你不是說先家去嗎?”莫茹笑道:“就一套被褥也不夠啊, 還有棉襖棉褲沒著落呢。”莫應熠嘿嘿笑道:“姐姐你真厲害,跟我走。”他繼續帶路去大隊長崔發平家, 崔躍進還是不遠不近地跟著看。到了崔發平家, 莫茹直接站在門口叫門, “大隊長!”很快一個四十多歲腦後挽著髮髻的婦女快步出來, 她圍著黑色的圍裙,帶著靛藍色的套袖,還扎著褲腿子,一張白臉胖嘟嘟的,看起來精明幹練的樣子。“誰啊,什麼事……你誰啊?……哎呀,這不是妮兒嗎?”趙惠芳驚訝地看著莫茹。晌午那會兒她也知道傻妮兒帶著女婿回孃家,現在還是勞模,來給爹孃撐腰去大隊鬧的事兒。沒想到,她竟然來到自己家門口。“是這麼回事,崔書記說要補這些年欠我們家的布票和棉花票,他給了棉被和褥子。可我爹孃弟弟還沒有棉衣呢,所以麻煩大隊長家補棉花和布票吧。”布票和棉花票這些都是大隊發的,只要是公社給的東西基本都是大隊發,很少給生產隊長的。他們的理由是生產隊管生產,管著田地,糧食棉花的不可能缺,所以沒必要再經生產隊的手。很多大隊都是這個規矩。莫茹自然要來管大隊長要。“哎呀,大隊長不在啊。”趙惠芳一點都沒懷疑,畢竟莫茹真的抱著被褥呢,一看就是書記給的。如果不是書記給的,吳婆子那個摳門鐵公雞,能給才怪呢。她倒是也不掙扎,大隊長向來是給大隊書記搖旗吶喊緊跟步伐的,只要大隊書記同意的,那他們家絕對不掙扎,立馬就辦。莫茹道:“也不用大隊長在,反正我們家這些人,一人一年兩斤,一年一家就是十斤,布是一丈六,今年布少一些一丈四,可我57年的還在家呢。你可以等大隊長回來再細算,還是先把這兩年的給了,我爹孃弟弟還沒有棉衣穿呢。”莫應熠提醒她道:“姐,爹孃說咱們村55,56年就進互助組,那時候咱家的糧食棉花就都被搶走,也應該分的。”莫茹就道:“這些等大隊長仔細地算吧,現在先給我們拿和書記家一樣多的就行。”家裡這些年收入全被隊裡拿走,補償幾塊棉花和布錢也是應該的。趙惠芳見是崔書記同意的,就道:“你等著,我回去給你拿。”很快,她就拿出來一塊布,還有一床絮棉,“這是一鉤子布,五斤絮棉,我也沒的多了。布票和棉花票我沒剩的,你等大隊長細算賬以後從隊裡再補吧。”她當然不可能都補上,拿一點意思一下就行,剩下的讓別人出去吧,反正莫家的份額也不是全被自己拿了,那些副隊長也沒少拿。“那可多謝。”莫茹領著弟弟抱了被子棉花離開。莫應熠這會兒對姐姐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原本他覺得比登天還難的事兒,居然就讓姐姐和姐夫給解決了!那些大隊幹部居然不敢跟姐夫翻臉,更別說像對付爹孃那樣架飛機、掛牌子、跪瓷瓦片,他們不敢!姐姐和姐夫真厲害!快到家的時候,莫應熠拉拉莫茹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姐。”莫茹抱著被子呢,看不見他:“幹啥啊?”“……對不起。”莫應熠低著頭,在她胳膊上蹭蹭。莫茹笑了笑,“什麼對不起啊,我都不記得了,走順路再去借點布去。”莫應熠啊了一聲,“姐,借不到的,誰也不捨的,他們也不敢。”“有書記發話,誰不敢呢?誰敢不借呢?”聽莫茹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