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茹笑道:“隊長說過了年就弄一個蘑菇房,讓我二嫂負責侍弄蘑菇,我當技術員,一天給我十工分,每次賣蘑菇還給錢。”張翠花一拍手:“這還像辦人事兒,他們給工分給錢,你也好好給隊裡幹,有蘑菇吃有錢賺,大家夥兒都感激你。”既有蘑菇吃,還能掙錢,這可是大好事。今年的棉花,來年的蘑菇,都是大仙的功勞啊。張翠花似乎已經看到蘑菇滿屋的盛況,歡喜地直樂。她看時候差不多,“那我端過去。”她把蘑菇都放進一個筐子裡,拎著走了。這些蘑菇長得真好!要不是自己家不能做飯,她是真捨不得送去呢。晌午二隊又吃雞蛋蘑菇湯就窩窩頭,雖然他們低調,可那香味兒是關不住的!三隊四隊的社員們喝著紅薯糊糊,滿肚子裡的酸水,總覺得就著那蘑菇湯的香味兒更餓了呢。這地瓜糊糊喝進肚裡去,根本不管飽,肚子裡咣噹咣噹的,哄著玩兒呢。餓得特別快!吃了蘑菇湯,男人們就開始推磨,女人們挑黃豆準備烀黃豆下大醬。之前天氣好的時候就已經把麥子撈洗過曬乾,現在就讓青年們去推磨,用陳愛月家南屋磨坊那盤最大的石磨。除了一隊二隊,三隊四隊也沒有多少麥子可以推,頂多就是今年沒種下去的麥種和一點應急糧。總歸要過年,張根發也讓他們推磨磨點麥子,到時候象徵性地蒸餑餑、包餃子,也就是年夜飯和供天地用的,要想全員吃那是做夢。剛成立大食堂的時候他們有多開心、怎麼扯開肚皮吃,那麼現在就有多鬱悶,怎麼勒緊褲腰帶捱餓。十八那天生產隊張羅著下醬。農家冬天和春天沒有菜吃,常年吃鹹菜、大醬。大醬用最好的黃豆做,只有臘月和正月底兩個時間可以做,慣例要十八二十八這兩天下醬。下醬是何桂蘭、張翠花帶頭,把泡了一天的黃豆放在大鍋裡烀。為了節省柴火,沒在食堂裡烀而是在社員家裡,這樣社員家裡也能燒炕屋裡熱乎乎的。一下午大醬烀熟,晚飯的時候社員們就能一家分一碗吃個鮮。剩下的讓男人們統一運到生產隊屋裡去,晾涼了以後由男人們搗碎,女人們把黃豆碎捏起來做醬球、摔醬磚。做好醬球和大醬磚放在鋪滿豆莢豆秸的簍子裡,然後放在隊屋和先進社員家的空餘地方發酵。屋子不能太熱,太熱會幹、發臭,也不能太冷,會結冰停止發酵。發酵兩個月以後等有發酵的刺鼻味道就可以拿出來清洗,切片晾曬,曬乾以後二月十八就可以掰碎加水、鹽下醬缸,開始曬醬。……晚上社員們把大醬磚摔好包在簍子裡,一個個依然精神得很,“隊長,明天十九去趕集啊?”“今年布票還沒發呢,隊長,啥時候發啊?”周誠志道:“我只管給你們放假,不管這個,問書記。”就有人去問張根發。張根發道:“怎麼也得二十五六,急什麼,二十九趕年集也不晚,好像你們有幾十丈布要買似的。”以為個個都是勞模呢,哼!雖然沒釋出票,可集還是要趕的,眼瞅著就要二十三過小年,家家戶戶都要置辦辭灶的供品呢,再說都還沒有請灶王像呢。辭灶的時候要有燒紙、酒、糧食、糖瓜、雞蛋、肉等,這樣才能把灶王爺招待好,請他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就算現在吃食堂各家不做飯,但是祭灶辭灶還是要的。這是一個祖輩留下來的習俗,從這開始就正式拉開過年的序幕,要祈求一家平安,來年五穀豐登……所以,小年是一定要過的,還得過好。尤其二隊一隊分了錢的,覺得往年緊吧祭灶的時候沒供肉或者沒酒,今年有錢怎麼也得彌補一下從前的遺憾吧。當然要好好過才行!第二天一大早,要去趕集的都把自己認為最好的衣服穿上,到生產隊集合坐馬車一起去趕集。莫茹和周明愈也抱著閨女去見光景,周誠廉、周培基都被各自娘強留在家裡,莫茹猜是要相親。雖然冰天雪地滴水成冰的,可簇新的棉花睡袋包著,還在空間裡養得壯壯的,周七七並不怕冷。她不滿足被躺著抱,一定要豎起來,而且一定要朝前看不肯朝後。周明愈被她啊啊呀呀地指揮著換了好幾個姿勢才合她心思。莫茹以為年底的大集會很熱鬧呢,結果去了集市上一看雖然人很多,但是貨物種類非常少。也沒見到有賣好玩意兒的,畢竟物資不豐富而且糖油之類的還管制,米麵也不允許隨意交易,集上只剩下賣點白菜蘿蔔、菜乾、鹹菜、糖瓜以及其他草編貨、烏貨之類的。烏貨攤子倒是很熱鬧。因為很多人家鍋都被收上去鍊鋼鐵,家裡沒有鍋,連口熱水都不方便燒,很多人趁著年底分錢放假有時間,就趕緊買兩樣能用的回去。鐵鍋是買不到的,集上沒人賣,供銷社數量少、要購貨券,價格還漲了好幾毛,農民更買不起,就只能買這些不結實的砂鍋瓦鍋,三四毛錢就買一件,也能偷偷地頂陣子。莫茹和周明愈帶著閨女逛了一圈,買了一些糖瓜、小零嘴兒。糖瓜其實就是大麥或者小麥做的,把麥子浸泡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