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閱不緊不慢,“急什麼,今日才十四,你趕十九的集不是更有意思?”眾人嘻嘻哈哈笑著,還有人喊道:“三隊四隊一霎霎就扒拉好了,以後讓他們幫咱們會計扒拉算盤子對賬。”“就是啊,聽說別的大隊都是幾個會計在大隊屋裡一起扒拉,噼裡啪啦的就跟彈琴似的呢。”“你見過彈琴的?就會說嘴。”“沒見過彈琴的,我還沒見過拉二胡的?”“哈哈哈。”一旦算清了再發錢就快, 特權掛賬戶年年掛賬,說著是有錢了就還,但是隊裡也不能剋扣他們口糧還,所以基本都是不了了之,等於白占人家賺錢戶的便宜。但是今年錢多,他們也能分到錢,所以很自然地就要還之前的欠賬。可他們沒做好準備啊!他們以為自己也能分錢呢,根本沒想過往年的欠賬,都覺得是不了了之呢。雖然隊裡說欠賬以後還,但是也沒扣過他們的口糧,也沒逼著還過,他們以為肯定是不了了之的呢!哪裡知道,竟然動真格的!王連花知道自己家有錢以後激動得兩晚上沒睡著,好說歹說求著婆婆要兩塊錢,說過年扯兩尺布呢。現在不給錢,自己拿什麼去扯布?總不能一般大的周七七穿得跟個公主似的,自己家鐵妹就和個叫花子似的吧?她又急又氣,眼淚都出來了,“今年他們都發錢,憑什麼不給俺們發?”她恨死那些工分多的人家,尤其是莫茹,本來周明愈家工分就多,今年莫茹又賺那麼多,這等於把村裡的錢讓她分走好多。原本給自己家的,就被她給分走,還說什麼欠賬。要是真欠賬,就應該欠那些盈利戶的,怎麼今年莫茹家都發錢?周明閱可不慣著她,他是會計,只管算賬,不管打口水官司。趙佩蘭也不同意,“怎麼四屬戶今年都拿到錢?憑什麼!”吳美英道:“今年她拾棉花,跟著棉花勞模,當然工分就多。”陳秀芳沒想到吳美英還替自己說話,感激地笑笑,吳美英卻一扭頭眼神也不碰一下,似乎碰一下自己就要被四屬戶給帶累一樣。除了幾家掛賬戶,其餘所有人都是開心的,畢竟分到錢了啊。這麼一看,棉花真是來錢的營生啊,要是收購價再高几分,他們簡直更發財呢。多虧了棉花勞模啊,不少人都和莫茹道謝,感謝她抓蟲子、拾棉花,不但讓他們分了棉花,還讓他們分了錢。感謝張翠花、何桂蘭等人帶領她們秋收,雖然當時累得很,但是現在回頭看看,累就是那一陣,吃飽飯、分錢才是長久的。還要感謝周明愈,帶領大家開辦了造紙廠,不但讓社員們用上了手紙,還分了錢。還得感謝隊長、周明愈,領著大家大鍊鋼鐵,煉出鐵水,評了先進生產隊,提高了他們的地位,讓他們在親戚家瞬間揚眉吐氣。那些瞧不起女婿的丈母孃,現在是越看越覺得女婿能幹,那些瞧不起姊妹的也開始巴結,那些……簡直跟天上掉下來一個寶貝似的,周圍大隊看他們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尤其曾經談婚論嫁被人輕視過的,現在反過來求著要和他們結親呢,二隊的小夥子現在說親可不愁,都排著隊地要嫁過來呢。不說外村的,就說本村。三隊四隊不但分不到一分錢,甚至還得欠大隊的!因為他們有過半口糧賺不到三百六的,要想吃飯就得欠賬。跟別說分錢,連糧食都沒收回來,哪裡去分錢?三隊四隊今年的口糧一個人只能分兩百斤不到,可想而知了。而他們二隊口糧360實打實,還能有一人兩百斤的盈餘留著當補貼,這個已經留在生產隊呢。說著分錢的喜事兒,他們又開始想舒服。“今年俺們要買手紙,用了這個以後,再也不想用棍兒。”“就是就是,我們也買,咱們自己買這麼便宜,划算!”當天分了錢,也來不及去趕集,只得等著十九再說。已經過了農忙,大鍊鋼鐵也結束,對集市的限制也沒那麼嚴格。之前規定十天一個集,現在又恢復四九趕大集,二七幹小集的風俗。這種集就是鄉下老百姓們自己買賣不需要票的,和供銷社、城裡農貿市場是不同的。大集產品最全,從鍋碗瓢盆、衣服布料到蔬菜肉魚樣樣齊全,小集主要是日常蔬菜。現在市場被限制很多東西不允許賣,市場管理人員戴著紅袖章來回巡邏,如果看到賣雞鴨魚肉、雞蛋米麵之類的,都要沒收警告。吃飯在食堂,社員自己現在沒有土地、糧食、牲畜、家庭,要是賣東西抓著就說偷公家的,挖社會主義牆角。所以現在集上也就是賣點烏貨、年畫、香燭、乾菜等,衣服布料也都是有些人家自己織布去賣,總體來說產品少的可憐。可哪怕集上東西再少,也是老百姓的一個習俗,再窮也要過年嘛。更何況,二隊今年分錢有仗腰子的,腰板硬得很當然要趕集!有了錢不去集上轉一圈,似乎那痛快勁兒都發洩不完,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發了錢,今年有盈餘,想買啥就買啥。哼,哪裡像以前,去集上買個盆還被人嫌棄挑三揀四,說別給打了;去供銷社扯塊布也被嫌棄買不起就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