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樣有人也不樂意,因為要是分粗糧比如說地瓜,五斤鮮地瓜頂一斤乾糧,三斤地瓜幹也可以頂一斤麥子呢。分粗糧可以多拿一點,細糧總數少不抗吃,還有一個原因細糧好吃人就吃的多,粗糧難吃吃得少可以省糧食。不過周誠志同意,那就按照這個辦法來,隊員們也沒多大意見,反正也沒有多少,一個人往年也就分個五十左右,今年收成好有可能分七十斤。這些糧食要頂到秋糧下來,頂不到的就要餓肚子。有會計領頭扒拉算盤,那邊記分員王路帶著一幫男勞力,讓他們把麥子過稱。一共種了多少畝麥子,總收成多少斤,交公糧百分之二十三(麥子公糧比粗糧要多幾個百分點),附加稅還得是公糧的百分之五個點,除此之外還得有購糧任務,雜七雜八的上繳就超過百分之三十。當然,秋糧的時候比例就會下降很多,也就是總共百分之十七到二十。好在麥子除了交給公家的就是留種子和應急糧,不需要給牲口留,牲口主要吃秋天的粗糧,然後就分口糧。一共不到三萬五千斤麥子,公購糧、種子、應急糧等等留夠了,剩下的不到兩萬斤。這兩萬來斤按說也不能全部分掉,要按照最高口糧指標,加上秋糧一起合計,最高一個人分440斤,孩子減半,超出的總數就是餘糧。餘糧也要求賣給政府。不過這個餘糧也有可操作性在裡面,有沒有餘糧還是隊長說了算,畢竟留多少糧食也是有彈性的。說起交公糧,既然是農民光榮的義務,自然是白交沒有錢的。購糧有一點是按低於市場價收購的,大約在五分到七分一斤,餘糧就是按照市場價賣給糧管所,差不多一毛八厘。當然這個市場價是指導價,上面定下來的,也並非自由交易價格。如果是黑市自由交易,那一斤麥子起碼要兩毛的,就好比現在城裡一斤麵粉一毛八分錢,如果想自己悄悄買,那至少要三毛五分錢。等會計算出來以後,王路就帶著人把糧食分堆,公糧自然是要交最好的,顆粒飽滿、曬得焦乾,然後是集體的,剩下那些差的分給隊員。周誠志在一邊看著,盯著會計拿了隊員們的花名冊一家一戶地叫。這時候張根發聽了訊息跑過來,“你們幹什麼?幹什麼?”……張根發這幾天真個是從天堂跌進地獄,急得不但頭頂禿得更厲害,又上火,兩眼發黑,一場大雨給他急火攻心昏過去,這兩天躺在炕上下不來。今兒剛好一點,三隊四隊生產隊長去請示,試驗田只能拉倒,已經派人去地裡繼續收割。另外燒掉的兩百畝不用費勁,大雨一衝也沒剩下什麼,不但草木灰都衝光,麥粒都衝得乾乾淨淨。當然他們的主要意思是問他什麼時候去鎮上走一趟兒,把他們兩隊的情況彙報一下,今年的公糧和購糧都免了,還得看看救濟糧什麼時候下來。他們收那些麥子哪一樣也辦不成事。張根發知道現在麥收造衛星的功勞是別想了,人家望仙鎮發了一顆畝產三萬斤的!糧食這事兒肯定還得全村合計,一隊二隊是收回來的,到時候讓他們平攤一下公糧。他正打算得好事兒呢,就聽見張金樂回來喊:“爹,爹,周誠志那個老犟驢分糧呢。”“什麼?”張根發兩眼發昏,差點又死過去,顧不得趿拉鞋子,拔腳就往外衝。……周誠志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就將他攔住,示意他一邊說話。周明愈兄弟幾個立刻心領神會,示意會計和記分員動作麻利點。周誠志把張根發攔到一邊,為難地看看天,“大隊長,你看這天,別看晌午頭兒還大太陽,這會兒就陰沉沉的呢。什麼時候下雨都難說,鎮上技術員也說了,這些天還得下呢。那麥子曬不幹,天天這樣堆著,一天就捂壞發芽子。我就尋思著發給隊員們自己回家曬去,就算發芽也不賴隊裡。幾百斤幾百斤地攤開曬,總比上萬斤堆在這裡好。”他這麼說一點錯也沒,反而是最好的辦法。張根發雖然氣得要命,卻一點轍兒都沒有。那邊會計已經大聲地叫戶主:“周誠仁,13口家,一共936斤。”因為周老漢兒的威望和貢獻,每一次他家都是第一戶分糧食,這個差不了,尤其今年一個有意見的也沒。周明愈和他三哥上前撐著麻袋讓人往裡裝糧食過稱,莫茹就在一旁看。吳美英瞅著她的大肚子,湊到張翠花跟前笑道:“二嬸子,你這可虧了,今日分糧食,前頭榆木家生了個孩子,趕巧了多分一份兒。”張翠花道:“什麼時候生有老天爺管著呢,等分秫秫時候就差不多了。”那邊單蝶琴一個勁地撇嘴,她家裡勞力也算多的,但是她沒有孩子,所以她總覺得自己家吃大虧,尤其看陳秀芳那些四屬戶不順眼。她現在不敢撩撥傻子就去擠兌陳秀芳,冷言冷語地很難聽。莫茹也看到陳秀芳領著幾個孩子畏畏縮縮地躲在人群后面,他們家是四屬戶,因為男人在城裡上班拿工資,家裡掙不出工分就挨排擠,所以顯得低人一等。等七十年代末大家都想進城的時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