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這些活兒都是她和二嫂乾的,都覺得應該的,也沒見哪個來誇一嘴,只有嫌乾的不夠好可沒覺得值得表揚。周明光對莫茹沒感覺,倒是對五弟能幹這些活兒覺得不可思議,要知道他們老周家雖然窮可男子漢都是有地位的——從來不幹家務活!帶孩子、做飯、餵豬這些,都是娘們乾的。吃飯照舊是女人帶著孩子在自己屋裡撲稜,其他人就在堂屋一起吃。周老漢兒坐在小板凳上吧嗒他已經熄滅的菸袋鍋子,還惦記昨天吃的燙菠菜、野菜湯。以往都是菜摻在窩窩頭裡很少單獨做菜吃,雖然他沒說過不好吃,可既然吃過好吃的,他就想,不由得撩起眼皮往灶臺上瞅了瞅。竟然沒有?難道還像以往那樣菜窩窩頭就鹹菜?周老漢兒有點失望。很快莫茹端了一小盆噴香的小方瓜餅子來,那小方瓜餅子雖然沒有加雞蛋和油,也煎得兩面黃黃的,就和在鍋邊上烀玉米餅子一樣。除了這個,還有一盆蔬菜湯,他們沒認出來是什麼。莫茹解釋道:“這是方瓜藤和嫩葉,我看挺嫩的掐了當菜給大家換換口味。”這東西后世菜場也賣呢,並不便宜。現在沒有油只有鹽不好吃,所以她放了一點農家醬,做成大醬湯。飯桌上諸人很滿意,周老漢兒吃的連連點頭,雖然沒誇,表情卻比平時鬆快許多。張翠花就知道老頭子很高興,再看那鹹菜切得都比以往好看,指頭粗的蔥洗的也格外乾淨。以前丁蘭英和張夠做飯可沒這樣講究,丁蘭英一堆孩子忙不過來,張夠粗手大腳從小在孃家要下地輪不到她做飯,且她廚藝實在太糟糕,本來就難吃的粗糧更難以下嚥,所以最後做飯的活兒就落在丁蘭英身上。不是丁蘭英做的多好吃,是比張夠好一些,連丁蘭英自己也沒多大意見,畢竟她也不想吃老三家做的飯。張夠後來就專門負責雞和豬食,也不知道那幾位對她的廚藝滿不滿意。今天豬也餵了,是莫茹和周明愈商量著弄的豬食。自家配的粗飼料就是地瓜幹磨碎的粉,加上一點煉油剩下的豆渣,再加些打碎的地瓜莖葉,冬天可以煮熟的,暖和天就直接吃生飼料,就這樣也只早晚喂,白天吃野草。周明愈覺得還是一天三次吃更好,哪怕每一次量少點。畢竟豬真的不是牛羊,只吃草那就是哄肚皮管飽不長膘,養一年也不會超過一百斤,而低於130斤,收購生豬點是不要的。既然是兒子主動做的,張翠花並沒有異議,還說好呢,又惹得張夠生悶氣,之前她怎麼喂婆婆也沒說好,總是一副不求多好別把豬喂死就行的態度。吃完飯莫茹還想刷碗,張翠花道:“你放著吧,讓你嫂子刷。”然後招呼周老漢兒一起去場裡看看。周老漢兒吃完飯,慣例要坐著抽袋煙解乏又舒坦,剛把菸袋鍋子在黑乎乎的煙包裡裝滿菸絲,聽見老婆子叫他就站起來。張翠花讓他不要劃火柴,順手拿了一根草伸到灶坑裡,從那堆還沒湮滅的灰燼裡引火兒出來給他點菸。家裡的火柴要花錢買,除了做飯點燈一般不能亂用,也就周老漢兒抽菸有優待。他們三個一走,張夠就去二嫂屋裡,“二嫂,你看見了吧,傻子原來真是個寶貝呢。”丁蘭英笑道:“我也覺得。以往大娘沒空看孩子的時候,咱倆腳後跟打腚錘子的忙活,拉尿一大攤子,拾掇孩子拾掇炕,還得做飯。不是我說埋汰人的話兒,有一次收拾完炕一看日頭來不及,我手都沒洗就去做飯。今兒回來家裡利利索索的,要是天天這樣可好。”張夠撇嘴,“二嫂,你可真好糊弄,要是你不去上工,不是收拾得更好?”丁蘭英笑:“不上工吃什麼。” 針尖對麥芒張夠道:“那人家倆就不用去。我看小五一個人頂咱三個的,力氣那麼大,怎麼不用天天上工,都十七了還這麼慣著。”丁蘭英小聲道:“快別說了,讓娘聽著又是一頓嘲。”在老周家不要想著和別人那樣攀比吃喝,攀比干活多少的,婆婆怎麼安排就怎麼幹,你要是不滿就憋著。聽大娘幾個說閒話,張翠花從來都不是好相與的,嫁過來的時候就潑辣跋扈,那時候家裡關係也複雜,要不是她,老周家好幾房還真是弄不利索。而周老漢兒就悶頭幹活兒一直不管家裡的事兒,結婚以後更是聽媳婦話讓媳婦兒說了算,久而久之,連他大哥家也都找張翠花討主意,更別說其他兄弟。這自然也助長張翠花的傲氣兒,越發覺得自己和那些就盯著雞毛蒜皮的老孃們兒不同,一般人看不上眼,一般事兒她不插言,可要是誰敢駁回她,那她可是懟天懟地懟得你痛哭流涕。可就算張翠花一身毛病,格外偏心小兒子,丁蘭英也挺知足的。自己在孃家吃不飽,哪怕幹活和哥哥弟弟一樣多也要一直吃稀飯留乾的給男人吃。現在她們妯娌和男人一樣,不像別人家男人吃乾的女人喝稀的。而自己也不算勤快更不算手巧,可只要把活兒幹了好壞的就那樣,婆婆也不會指桑罵槐,更不會給穿小鞋,比村裡其他婆婆待媳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