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光不敢說什麼了,只能低著頭自己吃飯。張夠原本還尋思男人起碼還是疼自己的,不至於讓自己捱餓,因為他說過的“什麼時候娘只給別人吃飯不給你吃的時候在跟我說”,現在就是!她不給我吃飯,要餓死我!可週明光好像接收不到她的訊號一樣,只管自己吃。張夠傷心憤怒之下,只得掩面抽泣著回到屋裡開始收拾包袱。就算不真回孃家,她也得嚇唬嚇唬周明光!……吃完飯,周明愈勤快地幫忙收拾飯桌端飯笸籮,順便藏了兩個窩窩頭拿去給周明光。周明光自己可沒有那個本事敢偷家裡乾糧,也就小五有這個待遇。他啥也不說,拍拍周明愈的胳膊,“好兄弟。”周明光拿回屋裡去,見張夠餓得兩眼發綠,還在那裡裝模作樣地收拾包袱呢。他道:“你這是要走啊?用不用我送送?”張夠哇的一聲就哭起來,又趕緊捂著嘴,不敢發出 男人妮兒這時候丁蘭英從東廂出來,抱著一家子換下來的衣裳趁孩子睡了趕緊洗洗,幹了明天好換著穿。她聽見周誠仁的話也笑道:“是應該給妮兒評多點工分,我們看著有她拿蟲子今年咱們隊的棉花得多收好些呢。”按照以往的經驗,好的地塊一畝地能收100斤左右籽棉,差的可能就五十斤,那些太差的還可能絕產!這時候棉花要說絕產也是很容易的,蟲子猖獗病害嚴重或者夏天一場冰雹,就夠棉花受的。今年看那些叮叮噹噹的棉鈴桃,感覺比以往多好些,到時候好的地塊起碼能收兩百斤籽棉吧?棉花和別的莊稼有所不同,收不收有時候真的不只看人勤不勤快。農藥不普及的時候還得靠蟲子大發慈悲,它們啃得多,就算你再勤快施肥鋤草也是沒用的,一夜之間就能啃掉一層棉鈴桃兒。尤其盛夏時節,棉花地裡蟲子猖狂得簡直讓人頭大,怎麼拿都拿不淨。等棉桃大起來,它們啃進棉桃裡去躲著,除非把棉桃兒揪下來,否則別想拿著它,針扎都不行。還幸虧周誠志發現它們太陽出來之前會出來透氣、喝露水,就讓人早早去拿,要不啃得還得多。為了鼓勵多拿蟲子,他讓所有婦女日頭沒出來就去拿,三個大蟲子頂一工分,可人的動作速度有限,日頭出來之前也就拿十個八個的大蟲子。而且比起拿杈子、打頂心、拾棉花,拿蟲子更讓人覺得勞心勞力。拿杈子、打頂心是一遍二遍的活兒,幹完就差不多;拾棉花雖然累,那也是拾一次少一次,還有收穫的喜悅呢。拿蟲子看似不用負重很輕鬆,實際站在棉花地裡低頭彎腰,沒一會兒就渾身痠痛,不只是累還出力不出成果呢。天天泡在地裡拿蟲子,拿不了多少,那棉桃兒一夜就被啃一地,看得人直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