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棒子可以,反正地瓜秧完了,口糧有保證。自留地交上去也可以,反正等秋收的時候還得一起收,怎麼分糧食還是隊裡說了算,到時候就說原本自留地誰家的誰拿回去,想必大家也沒有異議。就是這個開辦食堂,實在是不妥當,怎麼想辦法都覺得彆扭,憑空多了很多活兒。原本看孩子、做飯、保管糧食,也都沒有專門的人,也不需要出工分,現在還得固定五個人做飯,倆人看糧食,一個人一天十分,這就等於一天憑空又多出了七十多分。還都是男女壯勞力,這地裡的活兒誰幹?到時候不但幹活磨洋工攀比,吃飯又開始磨擦,打不完的饑荒。有老周家小組會議這麼一合計,一隊的大食堂基本就辦不起來,就算辦起來也絕對不是上面要求的共產,二隊向一隊看齊,基本一樣。到時候只有三隊四隊。那兩隊糧食有限,辦不了兩天就得黃。所以他們不擔心,且拖著走一步看一步。……既然查好了上樑的日子,那就得準備上供的大餑餑,這樣祭祖、上供、媳婦兒到時候回孃家的也都有了,不用再費事兒。做餑餑就要細面,就得推磨,張翠花就讓周明愈和莫茹白天去推磨。現在宅基地那裡已經搭好木框架、壘好牆,地窖挖好、房間火道鋪好,秫秸笆子綁好,只等著吉日上樑,周明愈和莫茹也不用時刻在那裡忙活。他們前一天已經把麥子撈洗曬乾,今天就可以去推磨。這是也沒有電力機械磨坊,都是用碾子和石磨磨麵粉的。村裡人的習慣如果去皮或者碾破,都去碾子上,如果要磨細粉以及磨漿子,都去磨盤上,因為磨盤兩片上下有磨膛,磨出來更加細膩。周家莊有兩座碾房,一座在西南角,是一隊二隊共有的,一個在東北角,是三四隊共有的。除此之外,還有幾座石磨房,石磨都在農戶家裡。正常尺寸的石磨都是農戶原有的,大石磨則是陳家拿出來的,如今被安在陳愛月家全村公用。把磨盤放在誰家,這也是一個靠關係才能搶來的好營生,因為安放磨盤一天有五公分。如果不是張根發當大隊長,給婦女主任走這個後門,怎麼也輪不到放她家。周明愈揹著一袋子麥子,拎著大箢子,莫茹拿著炕笤帚和簸萁,兩人去陳愛月家推磨。兩人敲門的時候,恰好金枝兒揹著弟弟拎著小筐子出來,她怯怯地看了他們一眼,低著頭聲音蚊子哼哼一樣招呼一聲就趕緊離去。白天陳愛月兩口子上工不在家,就趙老漢兒一個人。趙老漢兒腿腳不好,上不了工,在家裡做做飯,平時很少出門。看他們的時候神情陰沉,嘴裡嘟嘟囔囔的不知道罵什麼。莫茹和周明愈上一次來識字班,告辭的時候也見過他,總覺得他有點神叨叨的,喊了一聲“趙大爺,我們來推磨”兩人就進了南屋。莫茹一看,真的是一盤大磨,跟碾子的底盤一般大,上面的磨盤比別人家的又大又厚。這個大石磨單一盤就有五百多斤,又大又沉,必須用牲口拉。以前家裡自己養牲口還行,現在牲口都歸生產隊,不是各人能隨便用的,大磨盤自然也就沒得用。因為這磨盤太大一般人推不動,牲口也借不來,所以只有趙家以及張根發等幾戶人家用隊裡的牲口推磨的時候才開工,其他時間比較空閒,今兒也不用排隊。要是用小磨一袋麥子估計得推半天,用這個估計倆小時左右就好。磨盤講究不能磨空膛,都要男人們把磨盤第一扇抬起來,女人趕緊在裡面鋪一層糧食,這樣才合上開始推磨。不過這麼大的磨盤,周明愈力氣大也搬不動。外面趙老漢兒冷笑著,嘟囔:“推個屁磨,也不怕壓死你們。”他一邊說著一邊在院子裡轉圈,腿腳不好,一走一瘸,連過門檻都非常費勁。周明愈幫莫茹看著人,莫茹就把上面那一扇磨盤收起來,然後趕緊鋪上一層小麥,再把那一扇放回去。周明愈就握著磨杆開始吱吱呀呀的推磨,這樣大的石磨一般人推一會兒就累得頭暈眼花,他倒是還好,雖然不輕鬆也不至於吃力。莫茹就盯著磨盤,往磨膛眼裡倒麥粒,不能太多,多了磨不碎,也不能太少,少了磨空膛。等麵粉出來,她將麵粉清掃進箢子裡。笤帚是黏黃米黍子苗,幹黃色,紮起來當炕笤帚,柔軟好用,掃麵粉也很乾淨。周明愈:“媳婦兒你去那邊等,差不多再進來掃。”他還真怕把她給轉暈了。莫茹就去門口站著透風,正好看到趙老漢兒從正屋出來,站在門口盯著她,眼神陰狠。她有點納悶,自己和他不熟,他幹嘛這麼一副模樣?說實在的,這時候的人因為吃不飽穿不暖,加上常年勞作,累得又黑又瘦,滿臉皺紋,五十歲就顯得很蒼老。這趙老漢兒又表情狠戾,看起來格外陰沉,有點嚇人。突然,他朝著莫茹招手,“嫚兒,你過來。”莫茹:……她轉身朝屋裡和周明愈說話。周明愈也聽見趙老漢兒的聲音,轉到門口的位置,問道:“趙大爺你有事兒?”趙老漢兒朝著他嗨嗨一笑,“你來。”莫茹小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