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一個人帶著我們倆,要賺錢養活我們,要應付每天來要債的人,我都記不清我媽那個小雜貨店被砸了多少次,”林宗拿過杯子在手上一下下晃著,“林耀沒感覺,但我媽吃了多少苦我看得清清楚楚,我媽說如果不是因為我們兄弟倆,她早活不下去了。”關澤還是沉默著,不過林宗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已經開始有些明白。“林耀的事,最先知道的不是我,”林宗笑了笑,“是我媽。”關澤有些吃驚,林耀的媽媽?那個總是笑呵呵天真得像林耀一樣的媽媽?“這真是我沒想到的。”關澤說了一句。“我媽接受不了,她是個傳統的女人,接受不了,也理解不了,她的最大心願就是我倆能結婚生子,一大家子在一起,”林宗終於說到了重點,“所以她一直裝著不知道,因為她害怕一旦把這件事挑破了,會無法挽回,她天真地等著有一天林耀長大了會喜歡姑娘。”“我明白你的意思。”關澤捏了捏手指,林宗的這個理由比他強硬地要求自己不要再讓林耀繼續陷下去要強大得多。一個全心全意為了兒子付出的媽媽,想要的回報只是兒子能正常地結婚生子。“我不會讓我媽受到任何傷害,哪怕這人是我弟,”林宗撣了撣褲子,再次站了起來撐住了桌子,慢慢逼到關澤眼前,“關澤,不要讓我們家再經歷什麼痛苦,林耀太幼稚,一旦從小呵護著他的家變成一團槽,他根本應付不了。”關澤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只是靜靜地靠在椅子裡。林宗調查過他,知道他的過去,也能準確地找到他最脆弱的要害。他一直羨慕林耀有那樣一個溫暖的家,一個做飯手藝很差卻全心愛著他的媽媽,一家人從未被改變過的溫柔的氣氛,這一切都是他渴望擁有卻始終沒能擁有的。林宗準確地一拳打在了他最不能觸碰的軟肋上,讓他一瞬間思緒亂成了一團。林耀的媽媽每一次見到他時的笑容和親切背後都深深地壓著一份痛苦,這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的,也是他最無法接受的。“我來找你,我媽不知道,”林宗把桌上那張紙放進了旁邊的碎紙機,看著一條條紙屑滑落到垃圾桶裡,“她知道了不會讓我來,不過還好我來了。”林宗回過頭看著關澤:“我最擔心的就是你是認真的。”“怕我放不了手麼?”關澤沒看他,目光落在對面的百葉窗上。“是的,不過,”林宗把外套拉鍊拉好,“你比我想像的要冷靜得多,你會處理好的。”林宗什麼時候離開的辦公室,關澤都沒注意到,直到秘書敲了敲門他的門進來把一份傳真放到他桌上,他才從混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來。頭開始有些疼,太陽穴一下下跳動著扎著疼。拿過傳真胡亂掃了幾眼就放下了,他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看明白上面的內容。手機震了一下,林耀的簡訊。就三個字,茶水間。關澤把手機放回兜裡,站了起來,從辦公桌後面繞出來的時候,他看到了一邊垃圾桶裡的紙屑,心裡輕輕抽了一下,視線有些模糊。他趕緊停了腳步,手扶住了桌沿。眼前的黑暗散去之後,他才拿過自己的杯子慢慢走出辦公室。林耀正端著咖啡在茶水間裡折騰,擺個馬步蹲下去站起來再蹲下去再站起來。“不做操了。”關澤走進去說了一句。“一會兒做,先活動一下我的麻木的屁股和腿,”林耀往茶水間門外掃了一眼,看到沒人,湊過來往他身上撞了一下,“晚上去幫你搶保溫杯,得先熱熱身。”“要藍色的。”關澤笑笑,看著林耀笑容他突然覺得心裡很難受,趕緊轉身拿了包咖啡。“元旦的假你怎麼過?一號那天我們家得全家出動,不得請假,咱們二號去玩吧,唱歌什麼的,”林耀沒有注意到他的情緒,“我好久沒請客了,得請連軍他們出來喝一頓,你一塊兒去行麼?”“行。”關澤撕開咖啡袋子。“幹嘛呢你,”林耀突然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今兒太累了?”“嗯?”關澤看了他一眼,然後才發現自己把咖啡沫都倒進了垃圾桶裡,正把咖啡袋子往杯子裡擱。“喝咖啡袋子容易腦殘,”林耀嘖了一聲,又拿了一袋咖啡遞給他,“咱還是隨大溜喝咖啡吧。”“好。”關澤點點頭。下午下班的時候林耀沒在電梯裡碰見關澤,到停車場上車之後他給關澤打了個電話,關澤說加班晚走,他聽出了關澤語氣裡的疲憊。“累了就拖幾天得了,您好歹一個總監對不對,又不跟我們這些小嘍羅似的,”林耀發動車子,“晚上我給你再搶點兒好吃的,等我電話哈媳婦兒。”“嗯,”關澤應了一聲,“林耀……”“啊?”“我過幾天就去醫院。”“這意思是害怕要我陪你去麼。”林耀嘿嘿樂了。“就是告訴你。”“真乖,早檢查早了事兒。”關澤情緒不怎麼高,雖說只是語氣裡有些疲憊,但林耀還是感覺到了跟平時不太一樣,關澤是個工作狂,就算是工作累了,也不會是這樣的狀態。林耀一邊開車一邊琢磨,最後得出結論,估計還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