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修宇坐的這個位置只能看到二樓的一個窗戶,窗簾拉著,他來過這裡幾次,窗簾從來沒有拉開過。現在他根據窗簾後微微閃動著的昏黃的光亮可以判斷,二樓點的不是電燈,可能是蠟燭,或者油燈。在這樣一條現代化的酒吧街上,有這樣一間屋子,是一件不太正常的事。陳修宇已經跟了這個人一晚上,這人是個老鰥夫,日子過得不怎麼樣,但最近突然把唯一還能值點錢的房子賣掉了,然後三天兩頭地往這間屋子裡跑。本來陳修宇不想管這個閒事,表面上看起來,這人的事跟他沒有半點關係,而他最近身體很夠嗆,出門困難,呆不了多久就覺得透不過氣來。但小小今天傷了人,這是件讓人驚訝的事,一隻九尾貓會突然傷人,這在之前是聞所未聞的。陳修宇從小小那裡得不到任何資訊,小小的貓形在他家樓下出現過一次之後就沒了蹤跡,他只能出來查檢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那人還沒有出來,他在兩點之前要回到自己的房間,兩點是吃藥的時間,如果發現他不在屋裡,家裡會鬧翻天。一點半的時候陳修宇站了起來,把酒錢扔在桌上,準備回家。那個人還是沒有出來,也許是他想多了……頭很疼,他按了按額角,上了停在街邊的計程車,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電子筆記本,寫下了自己家的地址,遞到司機面前。司機發動車子之後,他又往二樓的窗戶看了一眼,還是老樣子,他閉上了眼睛,摸出顆藥放進嘴裡含著,今天出來的時間太長了,腦袋昏昏沉沉。一路上他都在想小小傷了人之後來找他時的眼神,迷茫而狂亂,這隻一向冷靜沉穩的貓到底出了什麼事?離家裡的房子還有一百多米的時候陳修宇讓司機停了車,他家院子裡有狗,車靠得太近,狗叫了會驚醒家人。他沿著小路往自家花園後門走過去,這個時間張姐應該已經起來在準備藥了,他得馬上回到房間裡。院子後牆邊的草叢裡有響動,陳修宇停下了腳步,彎下腰往草叢裡看過去。一隻白色的貓正趴在草裡看著他,他笑了笑,這是一隻普通的流浪貓,不是小小,也不是別的九尾貓。他嘆了口氣,準備悄悄從花園摸回自己房間去,但在直起腰時感覺一陣眩暈,手往旁邊抓了一下想要扶著點東西,但卻抓了個空。蘇癸在沙發上睡著了,看樣子睡得挺沉,估計連夢都沒有做。丁未在臥室裡來回轉悠著,在人形和貓形之間提心吊膽地變了幾次,已經沒有什麼問題,只是有一兩次變回人形時,尾巴還在身上。他沒有研究尾巴為什麼有時候變不回去,只要在貓形的時候沒有異常就可以了,只要不影響他修尾巴,頭上再長兩隻貓耳朵他也並不在意。他把門窗關好,到陽臺上往四周看了看,夜深了,樓裡的燈光已經全都熄滅,街上也沒有了行人。丁未輕輕跳到陽臺沿上站著,今天沒能坐摩托車兜風,現在補償一下吧。他輕輕向前躍起,落入了夜幕當中。腦袋衝下迎著風在空中飛速下落,風穿透身體的感覺很美妙,他在空中勾起嘴角笑了笑,張開了雙臂。它的目標是樓下的那棵樹,雖然它每次從空中躍下落地時都會出一點差錯,但它還是不喜歡直接落到地面上,它更喜歡先落到牆上或是樹上,再輕輕跳下,這樣會顯得更加……優雅。這一次對樹的位置判斷是正確的,但對樹葉的判斷再次失誤了。它沒想到這棵樹會有這麼茂盛的枝葉,它像一顆小炮彈砸進了樹叢中,然後東倒西歪地從枝杈當中滑落。混蛋!還沒有到夏天,這棵樹怎麼就能長出這麼多葉子來!它在樹杈之間東撞西碰,樹葉和小樹枝在它身上劃過,不少葉子都抽到了它的臉上。它一邊拼命抖動耳朵,一邊把爪子揮得跟電扇似的往四周抓著,偏偏什麼也沒抓到……直到摔到最下面粗一些的那根分杈上時,它才終於用兩個前爪抱住了樹杈子。掛在樹杈上之後它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扭著脖子往四下看了看,沒有人。但接下來問題再次出現,它本來想優雅地爬上這樹枝,然後再重新優雅地跳下樹去,可是腿……夠不著樹。後腿在空中又蹬又夠地折騰了半天,它還是原樣掛在樹上,最後不得不很不甘心地鬆了爪子,以屁股著地的方式降落。它坐在草地上,抱著自己的尾巴理了理毛,然後腦袋一揚,蹦到了路上。好了,出發,神奇的消防隊。消防隊的宿舍燈大部分都滅了,一樓的值班室還亮著燈,能看到值班的人在窗前晃動。它仰了仰脖子,往季驍宿舍窗戶看了一眼,燈還亮著。院子裡一片閃爍著的細小銀光,它蹦到花壇裡,在指甲蓋大小的銀色小花中轉了半天,要找一個合適的地方靜下心來修尾巴。值班室裡一直有人說話,聲音雖然不大,但一直能聽到,讓它有些心神不寧,它打算往高處竄竄。不過……樹?不,不上樹。它轉著腦袋看了一圈,順著宿舍的牆壁噌噌往上爬,它要到樓頂去待著,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