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死後,六宮無主,如今事務都交由太后和幾位貴妃操持,太后年紀大了,難免神疲身乏。長公主操持徐星宇的婚事,想進宮幫忙,但分身乏術,便差使著大部分時間都在家裡待著的徐禾來了。徐禾一臉莫名奇妙,不知道他娘叫自己進宮來是幹什麼。他還能幫忙處理後宮的事情不成?只是,拒絕無效,順便他也想陪陪宣德太后,還是進了宮。馬車在宮道上時,徐禾被人喊了下來。是顧惜歡。顧小侯爺這兩日被他姑姑容妃留在宮裡親自看管,有一肚子苦水,說出來,臉色都是猙獰的。“不讓我出宮,不讓我亂跑。認識了誰,跟哪個宮女說了一句話,說了什麼話,我姑姑都留意著、記下了。她叫我以蘇雙戌的事情為戒——開什麼玩笑?蘇二狗跟我能比麼。在她心裡到底我是個怎麼樣的人?!”氣到心裡嘔血。徐禾樂得不行,容妃娘娘也真的是很有遠見了。現在京城風雲詭譎,她怕顧惜歡這個小霸王節骨眼上鬧出事來,做到這份上,心思可謂細膩。不過徐禾還是擠兌一句道:“是什麼人你心裡就沒點數麼?”顧惜歡一愣,呆呆的。數了數大胖娃小時候的混蛋事:“十歲爬牆去看宮女洗澡。整步驚瀾那麼多次沒一次成功,還害得我差點被淹死。欺善怕惡,成事不足。騎個馬都能鬧出事。”顧惜歡:“……”他小時候人嫌狗憎又毒又傻到這程度,真是感謝徐禾不殺之恩。更可恨的是,徐禾列舉的每一條,他竟然都還記得清清楚楚。徐禾又道:“說起來,當初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還沒報答我。”談笑間行過宮牆。顧惜歡丟臉都丟到這份上了,乾脆再不要臉一點:“以身相許怎麼樣?”徐禾一驚:“你的命那麼廉價的。”顧惜歡一時半會兒還沒反應過來,後知後覺,有點委屈:“你罵我。”真傻。徐禾最近心情不錯,唇角含笑:“沒罵你。不過你還是別以身相許,留著給你那些紅顏知己吧。”顧惜歡扯了扯嘴角,想說什麼,徐禾忽然停下腳步,打斷了他的話:“今年科舉下場,國書院那群人怎麼樣?”杏榜他沒怎麼關注,但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鶴山書院柳如意博得魁首,估計國書院眾人的成績也不會怎麼理想,老太傅能氣出病來。顧惜歡交際廣,答道:“好像都還行,不過他們科舉本是應付家裡老爺子的,榜上有名就行了,在乎那麼多幹什麼?”徐禾一笑:“也是。”他其實很好奇京中對蘇雙戌的死是怎麼個說法,問了一下,而談及這個,顧惜歡就氣得不行:“跟宮女幽會,不下心落崖的吧。”冷笑一聲:“就因為他,我姑姑現在不讓我跟宮女講一句話——真不知道她到底怎麼想的,就蘇二狗那樣,花宴不死在宮女手裡,遲早也得死在別的女人床上。”徐禾嘖了一聲,有點慶幸。他當初插的那一把刀都沒被人發現,蘇雙戌得摔成什麼樣子。顧惜歡恨恨不休:“你說蘇二狗怎麼就那麼遭人厭,死了還不消停。”他這幾日在宮裡其他人面前都是面冷心冷的活閻王,一見到徐禾,憋得不行、也不想裝。屁大點小事也拿出來說,從頭到尾抱怨了個遍。反正小時候裡子面子都沒了。說到最後,顧惜歡又冷然笑了一聲:“蘇二狗死得唯一好處大概就是蘇佩玉這幾天安分了吧。”徐禾心道,她安分可不是因為失去親愛的弟弟傷心過度。而是沒人護著,不敢再作妖了。但這些不方便說與顧惜歡聽。轉過迴廊,迎面而來一行人。漫漫宮牆柳下,為首的,是神色憂愁、佈滿戾氣的楊婉兒。徐禾停下了腳步,顧惜歡也跟著他前面望過去,眉一挑:“又是她?”徐禾臉上笑意蕩然無存。楊婉兒氣都要氣瘋了——什麼幫她嫁入徐家,蘇雙戌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死了一了百了,還牽連她被昭敏惦記上!完了!一切都完了!昭敏不傻,此番蘇雙戌沒得逞,事後冷靜下來,肯定就會懷疑到自己身上。別說嫁給徐禾,別被徐家要了命她都是慶幸的。整整一個月,她提心吊膽在英國公府不敢出去,等風波平靜才入宮來質問蘇佩玉下一步該怎麼辦。結果!這個賤人,直接叫宮女把她攆了出來。蘇佩玉這麼有恃無恐,是算定了自己和她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生死與共麼?楊婉兒氣的牙癢癢,卻也沒法。當初答應這事的自己,就是腦子進水。她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又氣又怕,咬牙咒罵蘇佩玉。忽然視野裡就出現兩個人。定眼一看,是徐禾和顧惜歡。楊婉兒臉色瞬間煞白。她現在看到任何一個徐家的人都跟老鼠見貓一樣,什麼旖旎的心思都沒了,牙齒打顫:“顧公子……徐公子……”顧惜歡臉色都懶得給她擺,英國公府這一對母女,地位不尷不尬,在整個京城都是笑話。徐禾冷淡又厭惡看她一眼,往前走。他會找她的麻煩,不過不是現在。楊婉兒握緊拳頭,眼眶泛了圈紅。她現在也只是個初初及笄的少女,面對愛慕之人的厭惡,心裡同樣針扎般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