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篇的字跡,都潦草笨拙。陳應月忍不住嘴角上揚,大概這世上也就她知道,陸亦修曾經的字跡該有多醜。後來是經濟公司特意請書法大師教他練字,才把他的簽名訓練成現在這般精練好看。她詳讀著陸亦修的每一項個人資訊,直到看見愛好那一欄。愛好那欄留了一行橫線,原本填的是繪畫,卻不知道主人歷經了怎樣的糾結,硬生生地把繪畫那兩字劃掉,修正成了“陳應月”三個字。再往下看。未來理想是什麼?答:陳應月。未來想去哪兒旅遊?答:陳應月心裡。未來想從事的工作是什麼?答:陳應月的老公。所有關於陳應月的,都寫進了他的人生規劃。幼稚的字型,一度引人發笑,但看到最後,陳應月只剩感動。眼眶又在發熱,陳應月心想,自己的眼睛今天一定是生病了,所以才會老是發燒。正想翻往下一頁,同學錄卻被一雙突如其來的手給搶了過去。陸亦修脫下風衣扔向沙發,把同學錄疊齊收好,語氣遮遮掩掩的:“童言無忌的東西,有什麼好看的。”陳應月跟他伸手,“既然不好看,那就借我帶回家好好回味吧。”“還回味?這就算了吧。”裡頭寫了什麼,陸亦修清楚得很,他雖然平時在陳應月面前沒臉沒皮慣了,但畢竟是年輕時候的事兒解釋起來會害臊。這一想,他趕緊把同學錄收好了。趁他藏同學錄,陳應月就單刀直入了。“問你個事兒?”“什麼?”“聶文澤認識嗎?”陸亦修拉開抽屜的手一頓,“認識。”“他是誰?”“周纖她男人,我發小。”陳應月俯下身,拉開他的手,替他把抽屜關上,“所以說,你當初和周纖在一起,都是騙我的?”“誰騙你了!”陸亦修一屁股往沙發上坐,開始耍賴:“你也沒來問我啊。”陸亦修一股腦兒地把責任往她身上推,陳應月心裡覺得委屈。在陸亦修不知道的很多夜裡,陳應月輾轉反側,都是因為背棄信任自己的周纖而帶來的不安和愧疚,這些都是陸亦修不知道的。陳應月嗓子有點啞,埋怨道:“要是你早點說清,我就不用……”“不用什麼?”陸亦修打斷她,“你跟吳新偉不也打得火熱嗎?”陸亦修還覺得委屈呢,憑什麼她跟吳新偉搞得劇組人人皆知,他跟她在一起近十年,卻被當做隱形人,誰都不能說。即便是基於她父親曾經的事故,陸亦修仍然覺得她站不住腳。當年,因為隱藏關係的緣故,他甚至一度以為她從未愛過他。“陸亦修你欺人太甚!”“好,是我陸亦修欺人太甚!”他站起來,拎起沙發旁的風衣狠狠一甩:“那你陳應月怎麼不捫心自問,我等你兩年,拿這點事兒刺激刺激你又怎麼了?!”昂貴的風衣,被他蠻力地摔在地上,揚起塵灰漫天。被他這樣一吼,陳應月滿心的委屈就湧了上來。沒人說話,客廳內死沉沉的,靜得能聽見呼吸聲。兩人不規律的心跳像是一場博弈,誰都不肯服輸。本就燙紅的眼眶,熱得快蒸出淚來,陳應月到底是個好強的人,不準讓陸亦修看見自己示弱的模樣。拎起了手包,埋頭就往外頭趕。一步。兩步。三步。陳應月數著數,故意走得很慢,卻也沒見陸亦修回頭喊住她。現在這情況,彷彿兩年前那場離別的縮影,唯一不同的是,上次她目送他遠去。這一回,是她主動離去。甘心嗎?陳應月問自己。她分明知道,陸亦修是愛她的,甚至於這樣的愛意篤定而堅韌,十年都未曾改變。而她,也一如他愛她一般堅定。可是,她也知道,他們都是性格頑固自我的人,誰都不願被改變。回頭是不是意味著重蹈覆轍?連她自己都不太清楚。手指觸上冰冷的銅製把手,腦裡清明許多。陳應月停頓半秒,終究明白自己的內心。她不甘心。她握上門把手,沉了沉嗓子,準備開口。然而,未等她聲音發出。沙發上的陸亦修已然站起身來,聲音沒了戾氣,舒緩平和許多。他溫柔地看向陳應月,說:“小月亮。”“嗯?”“明天是蔣磊家小兒子滿月,一起嗎?”他示好,陳應月哪有不回的道理。她面上裝得不動聲色,心底卻在雀躍。她清了清嗓子,說了聲“好”。餘音剛落,陸亦修的臉上也倏忽出現了笑意。剛才那場吵架像是一場鬧劇,沒在兩人身上留下什麼,轉眼就過去了。只不過陳應月到底是害羞,回了他那句好,又因為面子上過不去,開啟門趕緊逃了。陸亦修不再攔她。既然明天還會見面,今天他也就不著急了。滿月宴,是孩子生而為人的首場迎賓宴。蔣磊全家都很注重,整個會場佈置地溫暖童趣。下午剛結束拍攝,陸亦修接了陳應月就到了滿月宴所在的半島酒店。因為是私人晚宴,邀請的人不多,僅有幾桌而已。陸亦修打扮得很低調,加之先前在蔣磊結婚時已露過一次面,蔣家體己的親戚都知道陸影帝是蔣磊兄弟,也就見怪不怪了。晚宴期間,雖一直有人來要簽名合影,卻也都是斷斷續續的,不至於影響滿月宴的正常進行。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