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憑她能打通這麼多專家的關係,合夥騙過了你和張聞之,就看得出咱們熙熙在外面混得確實比你我都更好!”李恩澤撇了撇嘴角,他很喜歡高盛熙,這一點在今天之前,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高盛熙對他的幫助,除了照顧好易昀這邊的業務,還能在他需要時,處理好一切雜務。外面的人,提到易昀就知道高盛熙,而提到高盛熙就想到立心。與其說易昀躲在高盛熙身後,享受著優渥資源帶來的好處,還能高枕無憂的同時,李恩澤又何嘗沒有少拿這個女孩兒作自己的擋箭牌呢?商場紅海,明搶易躲暗箭難防。這些難處,高盛熙從來沒有在他們面前提過。如果她有異心,易昀和李恩澤和他們身後的帝國可以因為她而瞬間失去屏障。可是這麼多年,她一直默默地保護著他們身後龐大又神秘的世界,用自己弱小的身軀抵擋住各種試圖尋找破綻的攻擊。同時,把自己磨鍊得堅強有力卻隱忍不發。失去了才懂得珍惜,這苦不只是易昀,李恩澤同樣也嚐到心裡。對高盛熙的債,怕是這輩子都還不清。李恩澤此時才懂,為何易昀常說,不是她對高盛熙有恩情,高盛熙才是那個來幫她渡劫的大士。踩滅了菸頭,李恩澤抬手抹了抹自己光亮的髮際。那是高盛熙偶爾會和他說笑的談資,她總誇他聰明絕頂。“我查了你那車的保養記錄,按說不應該出問題。”“什麼意思?”易昀聽出了言外之意。“意思就是,車禍的處理,我會親自參與保險公司的調查。有任何結果,我 七十二黎明破曉之前顏文清來到了殯儀館。她在靈堂呆的時間很短,要不是香案裡多出了三支冒著青煙的香柱,易昀事後回想起來,她會以為眼前的人影是由於某種心理作祟而出現的幻像。顏文清走進靈堂時,守靈的人東倒西歪地都睡了,還醒著的只有易昀和高盛熙的媽媽。老人家獨自默默垂淚,易昀則在一旁發著呆。有高媽媽在一旁,她生不出半點睡意。顏文清進來時沒有看易昀,也沒有說一句話。目不斜視地走到香案前,敬了香,在遺像前靜靜地站了一會兒,不發一言轉身離開。她走路很輕,沒有聲音,像是害怕驚擾了沉浸在悲傷裡的人。易昀看她離開,著魔似的起身跟了出去,全程兩人的視線都沒有過任何交集。一前一後,她們走在靜謐空曠的林蔭道上,與世隔絕般的畫面裡,沉默不語的兩人聽著不絕於耳的鳥叫蟲鳴。如果換一個場地和心境,夏日的清晨,原本該是美好的風景。誰也沒想到,這麼快她們會因這樣的理由再見。即使有話想說,卻又無從開口的關係。像煮熟後靜置的白粥,濃烈又滾燙的內裡,焦灼不安,表面卻一片光滑沒有紋理。清晨的風掃過路旁的白色小花,沾著露水,打溼了空氣。雲層後有日光瀉出,小道邊的路燈一盞一盞逐一熄滅,新的一天正在甦醒。道上的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放眼看向遠方,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易昀再回頭時,顏文清已一步步漸行漸遠。注視她走遠,上了殯儀館大門外停著的黑色轎車,易昀折返了回去。上午,柯薇來了。和之前比,她的話更少,神情更落寞了。蒼白的面色裡有難掩的痛苦,看上去她真的很難過。易昀知道柯薇欣賞高盛熙,只是沒想到她對高盛熙的感情足以讓她落淚哭泣。葬禮開始前陳虹給易昀發來資訊,在坐月子的她實在不便來這種地方。易昀表示理解,讓她轉告秦一墨也不必過來:“現在兩個孩子了,他在家能給你幫幫忙,搭把手。”陳虹只回了易昀一個嘆氣的表情,易昀看著螢幕上那個表達“抓狂”含義的表情包,覺得自己沒有回覆的必要,二人便沒再繼續說話。靈堂裡擠滿了前來弔唁的人群,易昀再一次感受到了高盛熙的影響力。葬禮由李恩澤主持,小小的空間裡原本陰鬱的細碎交談,在話筒聲響那刻,頓時靜得鴉雀無聲。原本壓抑的空氣,被那個成熟而渾厚的男低音,用緩慢有力的語調染上了撫慰的溫度。寫悼詞之前,李恩澤來向易昀徵詢意見。在電光石火的瞬間裡,一人一狗,高盛熙和圓圓出現在易昀眼前,彷彿又回到了她們初見時的情景。一個扎著小辮兒的女孩兒,懷裡抱著奄奄一息的奶狗,站在冬日暖陽裡,因為害怕,輕微顫抖。小女孩兒臉上掛著淚,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易昀,視線裡閃著篤定又溫柔的光芒。奶白的小瘦狗,在小女孩兒的懷裡,發出嚶嚶嚶的哼哼唧唧。易昀的心被那副畫面捂熱,融化,堅定。這個場景,在此之前,易昀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那是她心底深處的力量源泉和支援。可是今天,人們要送走這個改變了易昀人生軌跡的女孩兒。她在一念之間,甚至改變了這個國度無數被人拋棄的生靈的命運。她離開了,人們記得她,因為她是一名富商巨賈的得力助手。而從今往後,易昀希望人們再想起她時,是作為一位仁愛的天使。當一個人類的肉體生命結束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