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為兒子只是一時新鮮,但看他如今的模樣,倔強下藏著的不是桀驁,而是情深。顧以韞沒有打擾兒子,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妻子在燈下做衣袍,那顏色那尺寸一看就是大兒子的,顧以韞過去握住妻子的手,“仔細傷了眼睛。”妻子抱以溫婉一笑,“就差一個袖子了,你不是去了榮哥兒那兒,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顧以韞抱著小兒子在屋子裡來回轉悠,他小聲嘟囔,“他背書呢,好不容易上進一次,我怎好再去打擾。”姜氏停下,詫異地看著顧以韞,“榮哥兒?背書?”“是啊,當年我抽他都沒用,如今他倒是積極起來了。”顧以韞聲音有點兒酸,還有點兒不服氣。“怎麼,他有心上人了?”姜氏也是極為聰穎的,一點就通。“是啊,這小子也有牽腸掛肚的一天……”“是哪家姑娘?”“你……”顧以韞有些猶豫,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妻子說,但他又想,也許他考慮再久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還如今不如順勢說了,“不是誰家姑娘,是你常常掛在嘴上的隔壁林侍讀。”姜氏瞪大眼睛,啊?“不是故意瞞你,實在是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還真是桀驁不馴,事事都不讓人省心,性子又倔,誰勸都不聽,和個男人過日子……如今還有什麼是他不敢幹的……軟硬不吃,難道只得由著他嗎……”姜氏根本反應不過來,說話顛三倒四的。顧以韞拍著小顧鄴的背,看著妻子,實在想把顧榮拉來揍一頓。而此時,顧榮將將推開門,滿室風華,燈下的人眉眼如畫。 日子一日日地過,顧榮夜夜翻牆而入,一人執一本書,桌上擺兩盞茶,相對而坐,屋子裡靜悄悄的,卻頗有種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感覺。夜裡相擁而眠,脖頸交纏,有時也抵死纏綿,共赴雲雨,總之二人的感情日漸深厚,眼神中的蜜意甜膩濃稠。白日裡,他們有時也會偷偷跑去郊外,顧榮用盡了自己此生所有的耐心教林旭堯騎馬。從開始地兩人共騎一匹恣意奔跑,到後來替他牽著韁繩帶他溜達,到最後兩人騎馬在草地上你追我趕,好不自由!連閆路這個遲鈍的人都察覺到了二人的不尋常,明面上他不好去問主子,只得私下裡問了問李生,李生一副關愛智障的眼神看著他,反問道:“你現在才知道啊?”閆路一副暈乎乎的樣子,嘴裡小聲嘟囔,“雖然不合倫常,但我竟然覺得將軍和主子是極配的,我一定是瘋了……”顧榮也時常到父親母親跟前盡孝,抱著弟弟逗哄,不熟練地講故事,念唐詩,甚至唱歌哄他睡覺。顧榮還時常讓婆子抱著鄴哥兒站在一旁看自己舞劍,他動作利索有勁兒,花樣繁多,宛如一代大俠,小傢伙時常看得津津有味。小波浪鼓,小玉娃和小風車都被他玩出新花樣來,小傢伙喜歡哥哥喜歡得不得了,每次都極給面子地咯咯咯笑個不停。有時連顧昭都嫉妒了,一方面嫉妒哥哥小時候一定沒有這樣費盡心思逗弄過自己,一方面嫉妒小傢伙這陣子似乎更喜歡哥哥一些了,她這個陪伴時間更長的姐姐反而不如一個壯漢討喜。哎,原本還想著長大了帶著弟弟去揍哥哥呢,哪知世事無常。姜氏看大兒子的架勢倒是有些哭笑不得。當初兒子的兩個未婚妻,都是貴女,她原本想,若是娶了黃家小姐,兒媳婦兒可能要受諸多委屈,兩人日子可能不熱鬧,但也許會平靜順遂;後來她的準兒媳婦兒又變成了公主,她覺得兩人可能會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鬧得真個家不得安寧。她實在沒想到,兒子情竇初開,喜歡了一個性子樣貌才學品行都極好的人,但這個人卻是個男人。這樣的男人,原本該是招上了年紀的婦女和青春年華的小姑娘們喜愛的,卻沒料到,也惹如狼似虎的男人眼熱。在顧榮父母眼裡,林旭堯這般好的一個人,與自己家兒子在一塊兒,絕對是吃虧了,還是吃了大虧的那種。要是讓顧榮知道了他鐵定要大喊一聲,“我們就不能是看對眼兒了,互撩嗎?”兒子大了不由爹孃了,管不了啊管不了。蘇氏面前,顧榮跑得更勤了!今兒是顏式的糕點,不多卻樣樣是蘇氏喜歡的;明兒是顆南海夜明珠,比燭火不知亮了多少,省油還不傷眼;蘇氏的生辰時哄騙著蘇氏出府去梨園裡聽一出《麻姑獻壽》,蘇氏平生第一次進梨園聽戲,新鮮又滿意;劉屠夫的豬肉鋪子也順遂了許多,再沒有競爭者明裡暗裡的嘲諷與使壞,甚至他大兒子家的孩子也被他想辦法送進了書塾……諸如此類,盡是些貼人心的討好,蘇氏想不滿意都不成。想想也是,人家在朝廷裡擔了兩個一品官職呢,如此這般,已經是極有誠心的了。劉屠夫得了顧榮的照顧的時候特別忐忑,這是保家衛國的大將軍啊,當晚他便將此事說給了妻子聽,“會不會對咱們堯哥兒有什麼影響?”蘇氏納鞋底的手一頓,“你別多想,哪兒有什麼影響啊……”劉屠夫頓時眉開眼笑,湊到妻子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