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路邊奄奄一息的棄嬰。她的善念一起,不僅成全了他,也成全了她自己。成全了他破解心魔的執著,也成全了她得遇真心的好運。詹臺在追隨方嵐的旅程之中,也找到了自己多年的執念——陰山十方的餘孽。他跟著方嵐,來到了三清山的三清觀中。而此時面前的陸道婆高舉右手,陰山血玉與白骨梨壎兩兩相撞,漫天血霧鋪天蓋地壓下。詹臺內力激盪,驟然間醒悟童道婆當日的預言。童道婆預言中的他會因她而死,原來從始至終,都是因為今日他與陰山十方的一場必死的對決。血霧之中周身劇痛,詹臺咬牙苦撐,眼中淚意模糊,伸手一抹,方知滿面皆紅。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拼了命地屏息堅持。她找了陸幼卿兩年,若他殞命於此,她又要找他多久呢?詹臺為了她,死死頂住。血霧侵蝕入骨,他聽到了皮肉綻開的聲音。腦後、臂間、肩膀、手腕,這些曾經的傷口最先破裂,鮮血迸濺。詹臺以為自己即將命喪於此,卻突然感受到腦後綻開的傷口之中,磅礴湧出的巨力。金光四射,烏青色的蛟龍伴隨著滾滾雷聲而來,破去重重血霧盤桓於他的身下。而那一片龍鱗,早在方嵐陰差陽錯帶他踏上龍子出沒的千廝門大橋的那個晚上,就被龍尾打進了他的腦後,如今在這生死關頭,救了他一命。他,因她一念險些死,因她善念得以生。而她,也因她五年前的一點善念,得以與他相遇,得以獲取重生。倒在地上的陸道婆圓睜雙目,被詹臺手握桃木短劍,狠狠一劍戳入眉心。他踏過她的屍體,走進了後殿,找到了一方無比熟悉的天水漆器。天水帶來的螺鈿雕漆,黑金鮑烏黑的底面上鑲嵌了圓潤雪白的貝殼。詹臺輕輕掀開漆盒,端目良久之後,輕翻手掌。他白皙的掌心之中,幽幽藍火如同紛紛揚揚落下的雨滴,灑在漆盒之上。詹臺抬腳出門,而在他身後的後殿之中,漸漸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六年之後,深圳。新開業的華潤永珍匯,詹臺生平第二次,見到了姚幼泓。他們第一次見面,詹臺還是個尚不足十五歲的少年,瘦削又矮小,眼睜睜看著方嵐挽著他的手臂,消失在醫院的長廊之中。而他們第二次見面,他卻已經是二十五歲的青年,褪去少年的青澀,山峰一樣矗立在她的身邊。姚幼泓既不認得詹臺,又不被方嵐認得,有些尷尬地摸摸鼻樑。詹臺卻挽著方嵐與姚幼泓擦肩而過。姚幼泓側身躲開,卻仍被詹臺惡意地撞了下肩膀。他怒意漸起,憤而伸手指向詹臺:“你這個人…”卻突然發覺自己伸出的右手背上,爬上了蛛網一樣的黑色霧氣。徹骨的寒氣從姚幼泓的心底浮起,他猛然回憶起多年以前,他一心相棄的女友被魂網附身時失智的模樣。姚幼泓驚慌失措,抬頭四顧。洶湧的人潮中,卻哪裡還有詹臺的身影?停車場中,詹臺攬著方嵐上了車,神態饜足又滿意。從三清觀中離開之前,詹臺只從漆雕盒中,取走了這一樣法器。儲存六年,如今完璧歸趙。一念善,則苦局可破,恆沙惡盡。一念惡,則此生俱墮,滅萬劫善心。詹臺靜靜望著方嵐的側臉,輕聲說:“阿嵐…”方嵐與他淺笑著對視,唇角梨渦兩點,帶著久違的嬌憨:“怎麼了?”詹臺沒再說話,只是低頭深深一吻,傾注了滿腔謝意。(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