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仍筆直站在七孔橋的中央,一動不動。詹臺深深吸一口氣,溫柔又堅定地掰開她環在他腰間的手。“若老林今夜已被附身,便藥石罔顧再無生路。我不查明真相,此生絕無顏面對林宋二人。”他微微側臉對方嵐說,語意堅決。“倘若老林今夜沒有被附身,我為了一己安危棄他而去,此生,無顏面對自己。”白骨梨壎高舉在唇畔,一聲悲泣似的壎聲從中傳來,在這昏暗的夜色之中悲愴而空曠。方嵐胸口的榆木葫蘆和臂間的乾坤圈隨著那壎聲微微顫動,而她再不似以前那樣聽到壎聲就失去理智。她眼睜睜看著詹臺緩步朝前,一點點逼近橋中央的那個人。橋上狂風獵獵,他雪白的襯衫彷彿飛揚的靈幡。離老林還有近一米距離的時候,詹臺突然閃電般出手,骨壎雷霆萬鈞擊向老林的後背。方嵐看到“老林”倒下,正想驚呼,又看見詹臺反手又將“老林”拽起,打了個旋兒展示給她看。方嵐鬆了一口氣,只是一件施了傀儡術的衣服而已,和剛才攻擊她和他的那件一樣。他回過頭來衝她微笑,點頭示意讓她不要擔心。可是下一秒,她看到他驀地睜大的,滿載驚恐的眼睛。風聲呼嘯,陰氣襲來,方嵐雖不知他看見了什麼,卻立時知道自己危險。她的桃木短劍徒勞地向旁揮去,卻掌心巨震虎口裂痛,短劍脫手而出。那一件施了傀儡術放在路中的衣服,是為了吸引詹臺前去。而這調虎離山之計,最終的目的自然是落了單的她。她還不及反應,便先感覺到一具粘膩的身體緊緊貼在她後背上,低沉怨毒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五色炫目,令人目盲耳聾。這兩年來,詹道長風光無限聲名遠揚,可曾想到今日會與你這美貌動人的小媳婦,送命於此?”消失許久的沈姐,終於出現了。沈姐冷冷一笑,輕聲道:“放心,你二人樣貌不俗,我自然會將你們製成最完美的人皮屍蠟,將你二人融在一處,生生死死都相守。”沈姐顯見是不愛廢話的行動派,詹臺和方嵐都還未來得及介面與她糾纏,她便高舉雙手,滾燙的蠟油從指間流下,澆在方嵐的頭頂。方嵐做足了疼痛的準備,可是預料中的疼痛卻久久未至。千鈞一髮之間,套在她腕上的乾坤圈猛烈搖晃,金光四射將她籠罩在其中,如同沐浴在無上的佛光之中。方嵐越過沈姐的肩頭,看到了橋尾高舉金剛杵作法的老林,乾坤圈上的金光與他掌中金剛杵的金光交相輝映。老林一直等待的就是沈姐終於露面的現在,此時二話不說,與詹臺一前一後包抄,將沈姐與方嵐夾在中間。沈姐選擇了看上去最無自保能力的方嵐作人質,卻沒想到乾坤圈早已被縛在方嵐身上,如同金鐘罩加冕,讓她絲毫傷方嵐不得。沈姐怒吼一聲,將燙手山芋一般的方嵐一把甩開。老林和詹臺適時趕到,前後夾擊,金剛杵直擊心口,而白骨梨壎兜頭砸下,雙雙得手。沈姐狼狽後退抵擋,鬢髮散落,口中噗地吐一口鮮血到掌心上,雙手合十捏訣。七孔橋下的湖水彷彿翻滾的開水一般冒起了氣泡,片刻之後,那一個個圓月一般的氣泡慢慢騰空,升到了半空之中。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就打完了。情不自禁想,這幾章一波三折的橋上打鬥戲要能拍成電視該有多好看啊 北肖牆方嵐撿起桃木短劍, 連滾帶爬逃到了詹臺的身邊, 膝蓋和手肘火辣辣痛。詹臺目不轉睛盯著橋中央的沈姐, 卻仍瞄了她一眼, 見她安好無恙才收回目光, 全神貫注與老林相對。沈姐平日裡圓團團的和善面容早已大變樣,眼神淬毒陰狠,臉龐之上斑駁黑影遍佈,像是罩了一層黑色的紗網。她的雙臂平舉攤開, 圓月狀的透明氣泡環繞在她的身旁, 隨著她振臂高呼的那一下一飛沖天。淡淡的熒光閃爍, 浮在天空的氣泡光芒變幻美輪美奐, 像是濃縮了浮世中的萬千色彩。方嵐看得入了神, 幾乎挪不開眼光,直到那氣泡越來越近, 才猛然驚覺那些斑斕的色彩, 原來是由一張張詭異又僵硬的面容組成,似百鬼夜行, 浮世繪一般藏匿於一個個水中升起的氣泡。方嵐倒抽一口冷氣, 舉起桃木短劍便來抽擋,徹骨的寒冷瞬間侵入心肺,讓她連血液都似凍成了冰。詹臺和老林一前一後。詹臺仗著年輕身體靈活, 左閃右避,避開漂浮向他的氣泡。而老林道法更高一著,長長的道袍衣袖隨著他的手臂, 姿態優雅輕輕揮動,推出一股清風,舉手之間便將襲來的氣泡推遠。薑還是老的辣,方嵐不由在心底大讚老林一聲。詹臺先老林一步,骨壎再度出手砸向沈姐額前,被她急速後退險險避過,腰肢彎成近似九十度,卻恰好將命門暴露給了站在身後的老林。金剛杵高高舉起,又凌空落在她的額頂,力道巨大,砸出一聲悶響。方嵐離她數米之遠,都彷彿聽見了沈姐前顱塊塊碎裂的聲音。沈姐還保持著背身彎腰的姿勢,直直落在了地上,眉間一縷黑色的煙霧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