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臺抿了唇角,輕輕摸了她的發頂。“小媳婦以身殉難,挽救良田村民無數,這對她來說,是無上功德。她被奉為晉中水母,享萬世香火。今天既然來了,不妨拜祭一番吧。”詹臺撤了撐在她頭頂上的傘,從懷中掏出一柱金箔覆蓋的小小線香,指尖線上香前端輕捻,一縷青煙冒出,香氣撲鼻。“來。”詹臺遞了過來。方嵐卻狐疑地盯著他,半晌之後緩緩開口。“這香,一看就不是凡品…”“魂網用後被棄於水中,你和老林來到龍城之後不約而同找到擅水的赤眼虹鱒,你冒雨都要帶我來此,還備好祭品,專門讓我拜祭晉中水母…這,到底是為了什麼?”“你瞞了我什麼,詹臺?”作者有話要說:大家之前有沒有發現啊,有鬼這本書故事的時間和我們現實裡的時間是同步的啊?五月到九月。只不過不是今年。 萬柏林詹臺心裡哀嚎, 恨不能扶額, 一面感慨她冰雪聰明, 一面暗悔自己演技不真。也罷,當初是你自己選了個敏感通透的媳婦,如今的路,便跪著也得走完。他笑出聲來,避開她的目光,雲淡風輕地說道:“想什麼呢?不過是難得來一場, 見你心裡為她往生而難過, 所以特意送你個小線香, 讓你祭拜一下, 免得一直放在心裡難受。”他的手慢慢抬起來, 乾燥的手指撫在她的側臉, 慢慢上移直到她清澈透明的眼底。方嵐算是看出來了,每次遇到棘手的問題, 他沒辦法回答她,就開始動手動腳,用美色迷惑她的神智。上他一次當, 算她意志不堅。接二連三上他的當, 難道在他心裡,她就真的蠢頓至斯?“你當我傻?”方嵐冷冷道, 半點不解風情,“既然是為了拜祭,且你順手就能掏出一柱通體金黃香氣撲鼻的線香, 為什麼不乾脆掏一對出來,咱倆一起?”詹檯面不改色心不跳,睜著眼睛說瞎話:“水母是女子,主陰寒之力,何況我是陰山十方的傳人,怎能隨便拜祭晉中水母?”他的神色略有些焦急,乾燥的掌心按在她的後頸上暗暗用力,催她道:“阿嵐快些!”方嵐半信半疑,抿著唇接過詹臺手中的金箔線香。青煙嫋嫋,香氣氤氳,隱約有種熟悉的暗香撲鼻。這味道實在太過熟悉。方嵐拼命回憶,卻又不知為何,頭腦之中彷彿漿糊一片,半點邏輯分析的能力都不剩。她迷迷糊糊地,被詹臺輕按著脖子彎下身去,指尖微微一顫,紛紛揚揚的香灰自金箔線香落下,落在被紅色柵欄層層圍住的難老泉眼中。一片浮灰而已,方嵐卻看見泉眼之中有水波泛起層層漣漪,像接連不斷的小石子落水,激起一圈又一圈波紋。她身側一熱,略微偏頭,才發現紅色的火光在她身側燃起。雨霧重重,詹臺的掌心卻託了一團赤橙色的火苗,在雨水之中跳動閃躍,像有性命的精靈。方嵐強撐眼皮,再細細一看,才發現那並非是一團憑空燃燒的火苗,火焰之下淡黃色的黃紙符折成一條鯉魚的樣子,在火焰中無聲地劇烈掙扎著。詹臺驀地合起掌心,火苗噗地一下消失。只一眨眼的片刻,他展開雙手,一條鯉魚的灰燼正中印在他寬厚的手心。原本平託在雨中的手掌被他翻轉朝下,詹臺向前一步,鯉魚灰燼卻像是一條鮮活的小魚,刺溜一下跳進黝黑深邃的泉眼中。她腕間驟然一痛,套在小臂上黑色的乾坤圈像是被火光灼熱一般,刺痛了她的小臂。方嵐眼睜睜看著,想掙扎卻無力,眼皮越來越沉,連張開嘴唇都需要用盡全力。她狠狠攥住詹臺的衣袖,咬牙硬撐:“那香裡…加了什麼東西?”方嵐猜到了所有,卻做夢都沒有想到,他會給她下藥。他的眼神一如既往,泉水般清澈,是皎潔無暇的白月光。她卻生生從那坦蕩之中看出了一絲離別的傷感和遺憾。方嵐如遭雷擊,心口大慟,用盡全力攥住他握過來的指尖。“不要…”她被他逼出了眼淚,鼻腔中酸澀難抑,卻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指尖流逝的最後一絲氣力。終究是棋差一著。意識渙散前,方嵐終於才想明白,他這些天的吊兒郎當和不以為意,原來都是在她面前演出的一場好戲。詹臺的手臂恰到好處地環了過來,穩穩將她垂下的頭按在自己的懷中。“人在江湖,有仇必報。”他淺淺地笑著,呼吸落在她光潔如玉的額頭上,“當日你給我下藥的那一節,我一直未曾忘記。”“如今,終於也還給你了,阿嵐。”他緩緩低頭,乾燥火熱的嘴唇印在她微涼的額上流連許久,右手輕輕握住她受傷的手指,貼在他的臉側。“睡吧,阿嵐。”“捉妖除鬼,是男人的事,哪有讓自己的女人衝鋒陷陣的道理。”“這一仗…很難打。我…沒有十足的把握。”“五年前在甘肅敦煌魔鬼城中,我曾受宋書明救命大恩,不能不報。以前尚在年幼,如今我已成人,應當承擔自己不能逃避的責任。今夜我與老林同去,必會拼盡全力護他無虞,哪怕身受重傷也在所不惜,以報宋書明當日救命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