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對,相去甚遠。齊謹逸不露痕跡地把重點撇去,笑答:“你當我活在七十年代?我讀書的時候,女生個個改短校裙,穿泡泡襪,襯衫買最小碼,追影星,上課的時候偷偷補妝,傳閱言情小說。”凌子筠想到自己的女同學,點頭:“現在也差不多。”兩人又談幾句女生,齊謹逸記掛心中那場颶風,狀似不經意地問:“沒女生追你?”“以前有很多,後面凌家——你知道的。”腦中刻意略過了一個名字,凌子筠聳聳肩,滿不在意,“你呢?”“好多,”齊謹逸指了指腳下,“可以從這裡排到學校門口。”凌子筠笑他自戀,心裡又有點奇怪地不舒服,他把這歸因於對齊謹逸風流的不喜:“所以你三天換一個?”心道自己在小孩眼裡的形象到底是有多糟糕,齊謹逸揉了揉額角,笑道:“怎麼可能,我很長情的。”凌子筠顯然不信,嘴角那絲嘲諷的弧度很明顯:“你長情?“齊謹逸攤手,說出只對自己有利的部分實話:“我初戀談了三、四年。”之後的近十年沒有再談情就是了。他指向湖邊憩亭:“還差點在那裡被教導主任抓包。”身邊同齡人都以三個月為上限分分合合,以年作單位的計數確實很能證明一些問題。凌子筠心裡那絲不舒服稍緩,片刻後卻又以更洶湧的勢頭捲土重來,他不看那憩亭,垂眼看著腳下的碎石,說:“那你還回來這裡,追憶往事?”“有什麼好追憶的,都說了是往事。”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齊謹逸說得坦然,又想捉弄他,就微微眯起眼,問:“你介意啊?”凌子筠見他表情就知他目的,神情坦蕩,反將一軍:“介意啊。”齊謹逸看著他,想問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卻又鐘意這種感覺——像貓伸爪拍人,要引你注意,而你正注意著這隻貓,教人看破卻不想說破。他彎起嘴角,幾分逗趣幾分真意,說:“既然這樣,那不如,我們把整個聖安華走一遍,重新整理一遍記憶,好不好?”終於輪到凌子筠啞然,冰涼的酒氣從胃中漫漲上心頭,他心中幾種莫辯的情緒摻雜交織,嘴角要彎不彎:“——你是假長情,真薄情。”該說齊謹逸實在是行業箇中翹楚嗎,總能輕易說出刻意撩人的話語。他理性的一面在為齊謹逸的那個初戀感到悲哀,感性的一面則覺得他的這個提議很好,微妙地合他心意,甚至讓他想揚起嘴角——於是他便揚起了嘴角。齊謹逸沒答他上一句話,捏他鼻尖,說:“笑得這麼詭異做什麼。”“沒什麼。”凌子筠欲蓋彌彰地拍開他的手,又靜了數秒,不甘示弱地倏然把手放在他脖間,故作兇狠道:“你以後不準再帶別人來,我要做最新存檔。”包裹在玩笑外殼下的模糊曖昧作底,佐以撩人心尖的刻意動作,再加上一些真心實意,這道誘人的菜誰都會做。齊謹逸脆弱的喉管落在凌子筠手中,被他張揚的話語惹笑。小孩的指尖很涼,像柔軟的冰,他伸手揉他頭髮,笑著答好。於是就真的帶他一一走遍校園角落。沒人刻意去營造氛圍,他們只是簡單地並肩而行,閒聊看風景,幾句瑣事幾句笑談,無關風月,已足夠溫情。曾經兩個十七歲少年一同走過的地方,踩下的腳印,灑落的笑聲,爭吵與淚水,被其中一人與另一個十七歲的少年盡數踏過覆蓋,重新整理過所有痕跡。齊謹逸一邊回答凌子筠的提問,一邊走過曾經熟悉如今卻稍顯眼生的風景,心中一絲漣漪都無,連物是人非的感慨都生不出來,看什麼都只覺得尋常。一向如此,他做什麼都全憑興趣,事事上心卻不入心,說斬斷的就可全然斬斷,哪怕是旁人珍視珍重的往日回憶,於他而言也不過是昨日舊事,再沒有掛在心上的必要。凌子筠說得對,這樣的他實則最是薄情。“喂——你怎麼走神?”凌子筠見他答話漫不經心,微微撇嘴以示不滿,“還在想初戀?”不等齊謹逸出聲解釋,他用手肘輕撞他的腰側,玩笑道:“——惜取眼前人啊。”他眉眼彎彎,語氣輕浮,藉由玩笑的態度說出自己都未察覺到的真心話。凌子筠側頭望著齊謹逸,眼裡浮光暗湧,摸不到也抓不住。舊景新人,景美人更美,齊謹逸想著那句惜取眼前人,看著眼前人,怔怔發愣,那隻罪魁禍首的蝴蝶翩翩振翅,親自闖進他的心房,擾得他不得安寧。原來用曖昧語氣激人這樣有趣,不怪得齊謹逸總愛這樣逗他。見齊謹逸望著自己失神,凌子筠覺得自己終於扳回一城,心情莫名愉悅,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揮揮:“傻了?我是說曼玲啊——她那麼美,又有錢,是你的福氣!”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可憎可惡又可愛,齊謹逸簡直對他束手無策,不知該氣還是該笑。“是,我的福氣。”他一把抓住他亂揮的手,牽住那塊軟冰,放進外套口袋,“走吧,不是還要繼續逛?”他的手跟口袋都太暖,凌子筠一時忘記掙開,指尖按著他的指骨,硌得他心慌意亂,讓他想起在海邊那夜,齊謹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