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幾眼,揀了幾粒放進嘴裡,牙齒剔下果肉,滿口淺淺的清甜。問清了管家後端著托盤上樓,敲響了凌子筠的房門,小孩估計以為是管家,挺有禮貌地說了請進,齊謹逸便不客氣地開門進去了。房裡燈還沒開啟,凌子筠坐在窗臺上,被窗外透進來的亮光映出一個利落的輪廓,他的氣質很冷,彷彿躺倒便是一片雪蓋冰川。他沒看來人是誰,低頭滑著手機問:“什麼事?”齊謹逸十分有長輩的自覺,啪地把燈開啟,把托盤放在了桌子上:“關燈看手機對眼睛有影響。”燈光晃眼,凌子筠皺了皺眉,頭也不抬地繼續看他的手機,不客氣道:“爬富人家的床對人的品格有影響。”他的語調中其實聽不出幾分惡意,卻也足夠討打,偏偏他說話時的咬字又有點軟,磨去了話裡尖銳的意味,只顯得他驕縱任性,而不是蠻橫無禮。像貓一樣,嬌生慣養,綿綿軟軟,爪子卻很利,撓得人鮮血淋漓,又教人狠不下心去責怪。齊謹逸無言地看著他,覺得還真是託曼玲的福,在晚餐時將他鬧得內心衰老了三十歲,才讓他能以如此平和包容的心態來面對凌子筠。見齊謹逸久久不回話,也沒有離開的意思,凌子筠不耐煩地掃了他一眼,餘光看見桌上的托盤,便嗤笑一聲跳下了窗臺,仰著脖子鬆了鬆繡著校徽的領帶,對上了他的眼睛,問他:“吃麼?”凌子筠的眼睛黑白分明,是少年人特有的清澈明亮,像盛著光,隨著呼吸似有潮汐起伏,直直望進人的眼底去。往常有人站在他前面這樣松領帶都是另一種情況,齊謹逸又被凌子筠看得愣神,一瞬間思維斷線:“……不吃。”說完才回神,意識到凌子筠說的是那碗楊枝甘露。凌子筠攤開手,薄唇彎彎,語調輕輕:“那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呢,我又沒有軟飯可以給你吃。”他的遣詞用句完全不足以激怒齊謹逸,只讓他覺得有趣,甚至突然就不想好好解釋他的身份了。也彎起了嘴角,他道:“凌同學,請注意你的言行,我完全可以控告你在對我進行性騷擾。”沒看凌子筠一瞬冷下來的臉色,齊謹逸走到豆袋沙發邊,動作大方地往下一靠,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管家說學校要求家長給你的成績單簽字,單子呢?”“輪不到你來籤。”凌子筠磕了磕煙盒,叼了支菸在嘴邊,睥睨著齊謹逸,“麻煩你快滾。”“你可以去問曼玲,輪不輪到我來籤。”齊謹逸笑了一聲,掏出火機扔過去。他足夠早慧,除開一幫兄弟不說,連曼玲叛逆期時逃學的假單都是他幫忙偽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