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摘掉鴨舌帽,狠狠扔在地上。接著摘掉了頭上的假髮。“這頭髮美是美,就是不透氣。”蔣薇將假髮整理好,放回到車裡,回來繼續說道,“只有在晚上沒人的時候才能摘掉透透氣。”韓惜抬頭,看見蔣薇的頭頂。第一如此近距離地看清,她的頭皮很多地方已經被大火燒地長不出頭髮來了,其他地方有的只長出來短短一層,有的健康的地方,長得又很長。整個看上去,十分詭異。蔣薇輕聲笑了笑:“怎麼,嚇到你了?”“孤兒院失火那天,所有的孩子都被人叫出去看煙花了,那時候我跟鄭宵在一起,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我們被火海包圍了。鄭宵披著一條溼床單跑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火裡跑出來的,我的頭髮全沒了,頭皮也被燒壞了,變成了一個醜八怪。”韓惜深深吐了口氣:“所以,王小寧就活該被你們殺了嗎?”蔣薇看著韓惜:“我說過了,你不是我,你沒經歷過我所經歷的一切。”韓惜迎著蔣薇的目光:“給濫殺無辜披上一個冠冕堂皇的皮,你的良心就會安了嗎?”韓惜見過王小寧的照片,那是個笑容燦爛的女孩,乖巧孝順,本該有幸福美麗的人生。譚琳也是,她們都無辜。蔣薇被激怒了,她抓住韓惜的頭髮:“我就算毀了,你也別想好。”說完指了指廠房最西邊的地方,“看見那邊沒有,原本是孤兒院小黑屋的地方,專門關你們這些犯了錯的孩子。”韓惜順著蔣薇染了紅色指甲油的手指看過去。廠房昏暗,只有被汽車燈光照著的這一塊是明亮的。整個空間被切割成了一半黑暗,一半光明。蔣薇貼著韓惜的耳朵:“小黑屋的滋味,你還記得吧。還有徐阿姨,徐阿姨最喜歡打你們的臉。”蔣薇摸了摸韓惜的臉,“我記得有一回,你尿床了,把整個寢室弄得都是尿騷味,徐阿姨不開心了,把你關進小黑屋,衣服是溼的,沒有飯吃,沒有燈和蠟燭,到處都是黑的。”韓惜閉上眼睛,身體開始微微顫抖,明明乾燥的衣服,卻總感覺褲腿是溼的,周圍是別人的嫌棄和謾罵,像被冬天的大海浸透,無邊無際又冰涼徹骨。耳邊似有魔鬼在說話:“鄭七,這麼大了,四歲了還尿褲子,丟人不丟人?”“你怎麼不去死呢?”弱小的女孩縮在小黑屋的角落裡頭,抱著膝蓋,不停地哭。她又冷又餓又羞愧,心中的恐懼被無限放大,有風從小窗戶外吹進來,刀子一般劃在面板上。眼前突然一暗,唯一的汽車燈光被人摁滅了。韓惜閉著眼睛,緊緊擰著眉頭。這些年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堅強正在一點一點被蠶食。在瀕臨崩潰的邊緣,突然有一個聲音在叫她的名字。“韓惜,別怕。”他的聲音永遠明媚,浸泡了陽光似一般,暖洋洋的。漸漸驅散了周邊的陰冷。韓惜突然抬起頭來:“郭瑩,開燈。”蔣薇開啟車燈,頗為遺憾地說道:“沒瘋啊。”韓惜沉靜了一下,慢慢說道:“人總會長大的。”她只需要知道,不管這個世界有多黑暗,總會有這麼個人,將這黑暗劈開,拉她出泥沼。過了好一會。蔣薇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到她和紀堯約定換人的時間了。韓惜調整好心境:“你說你知道十九年前,有警察來過孤兒院,是怎麼回事?”蔣薇繞到韓惜身側,靠近她:“你真要聽?”韓惜點了下頭,她是替紀堯打聽的。蔣薇笑了笑了一下:“那警察也是想女兒想瘋了,我就叫了他一聲爸爸,他就放鬆警惕了。”這和紀堯說的一樣,陳警官是追查女兒的下落,找到的新橋縣。韓惜擰了下眉,心裡有不詳的預感:“然後呢?”蔣薇轉身往車邊走:“然後就死了啊。”韓惜正要接著問,一束汽車燈光掃了進來。蔣薇走到窗邊,往外面看了一眼,轉頭對韓惜說道:“來了。”紀堯熄滅車燈,從車上下來,看見廠房裡面的車燈。蔣薇喊道:“站著別動,秦真人呢?”紀堯看了眼身後的車子:“車裡。”蔣薇:“帶出來給我看看。”紀堯站在車門前:“你先把韓惜給我看一眼。”蔣薇冷笑一聲:“跟我討價還價?”她一頭烏黑亮麗的假髮摘了下來,本身頭髮少,頭皮又有點凹凸不平,看起來分外猙獰。紀堯轉身,拉開車門,將假秦真從車裡拉出來。天黑,只有廠房裡一束車燈亮著,廠房門口只能看清人的身形,看不清人臉。沒等蔣薇說話,紀堯就說道:“該你了。”蔣薇折回去,正準備將韓惜從機器上放下來,對方突然掙脫了繩索,反手將她控制了。刀子掉在了地上。韓惜抬腳將刀子踢飛到了牆角。紀堯聽見聲音,飛快跑進來,看見韓惜完好無損,他鬆了口氣:“我女朋友就是厲害。”韓惜看見紀堯,才真正感覺到了安全。她突然想起來頭上的錄音裝置,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你別亂說話,我這還錄著音。”蔣薇轉頭瞪了韓惜一眼,一雙大眼睛像是要從眼眶裡瞪出來。紀堯走過來,拿出手銬:“蔣薇,你現在涉嫌綁架,已經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