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警員查了韓惜的通話記錄,聯絡上她說的那位大學老師,證實了她沒有撒謊,不在場證明成立。半個小時之後,超市方將監控錄影發了過來。張祥坐在電腦前,握著他的粉色滑鼠,點開涉案女法醫說的時間段內的監控。韓惜確實跟死者有過接觸,加上超市的攝像頭是高畫質的,每根頭髮絲都拍得很清楚,畫面中韓惜差點摔了一跤,馬尾一甩,刮住了死者紐扣,再一拽,那兩根頭髮就留在了紐扣上。紀堯站在張祥身後,吸了一口香蕉牛奶:“畫面放大點,八倍。”過了兩秒鐘,他又道,“購物籃。”張祥便將死者的購物籃放大,他心說不愧是紀隊,還真是擅長總蛛絲馬跡中尋找證據,勘破真相。然後他聽到這位大隊長說道:“誰讓你放大死者的了。”張祥一臉懵逼不知所以地將韓惜的購物籃放大。紀堯將空了的牛奶盒子扔進垃圾桶。然後跟個偷窺狂似的,一個個念著購物籃裡的物品,似乎要將她的喜好刻進心裡:“思念芹菜肉餡水餃、龍鳳玉米豬肉餡水餃、灣仔碼頭酸菜肉絲水餃……”滿滿一籃子水餃,沒有菜,也沒有零食。她還真是很愛吃水餃。這種吃法,一兩天三四天還行,再接著吃,光聞著都會吐。若不是十分偏愛,就是特別有意義。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懶,懶得非同尋常,懶得無可救藥,連外賣都懶得叫。可她的樣子,又不像是那種懶人。所以水餃對她來說必然是有非常重要的意義的,或許跟她的童年有關,貫穿她過去生活的始終。但韓惜這個人太複雜了,她就像一座冰山,給人看到的永遠都是小小的覆滿白雪的一角,紀堯不敢輕易揣測。這個世界上,不是隻有水餃的。他決定有機會就帶她去吃各種好吃的。但是很顯然,他現在離這個機會,還差得很遠。這時,周莉跑進來:“隔壁二隊偵破一起盜車案,車子是昨晚丟的,你們猜偷車賊是誰?”她抓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繼續說道:“是死者兒子的不在場證明人。”死者兒子周林是最後一個見過死者的人,據他交代,昨晚他在父親家吃好晚飯,七點半就走了,之後就一直在一個朋友家喝酒。結果這個朋友根本就不在家。也就是說,周林的不在場證明是假的。 韓惜在拘留室坐著,沒多久,紀堯親自過來給她開門,隔著老遠就聽見一口資產階級洋話:“這位美麗的女士,恭喜您,您的嫌疑洗清了。”韓惜看了他一眼:“哦。”說完走出了拘留室。擦肩而過的時候,紀堯聞到,她身上沒有一般女人的香水味,也沒有別的法醫身上的消毒水味,只有一絲輕輕淺淺的檸檬香,再聞的時候就又什麼都沒有了。韓惜回到法醫辦公室,仔細洗了個手,換上法醫制服。她桌上放著肖瑜的案宗,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感覺,被當成魚殺了的死者周通跟肖瑜的跳樓案有關係。那一絲淺淡的關聯很微弱,稍一不注意就會斷掉。具體是個什麼關聯,韓惜將兩個案子放在一起對比了好幾遍,依然看不出端倪。甚至這兩個死者沒有任何交集,連認識都不認識,唯一的關聯大概就是,都住在麗竹苑。韓惜一度相信肖瑜那種熱情善良的人是不會自殺的,但屍檢報告非常清楚明白地告訴她,肖瑜確實是跳樓自殺,毋容置疑。或許真是她想多了。每個活人都是複雜的,包括她自己,展示給別人的和真實的性情之間是有差異的。肖瑜也應該有她不為人知的一面吧。韓惜感到有點疲憊,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會,這才想起來,午飯還沒吃,從抽屜裡拿出一條巧克力。正準備拆封的時候,接到市局門衛處的電話,說有她的外賣,讓她過去拿。韓惜感到詫異,她從來不點外賣。門衛老劉看見韓惜,將一大包外賣遞過去,笑了笑說道:“咱們紀隊,別看平時皮了點,人是個好人,體貼。”韓惜接過外賣,很重,精緻的包裝佔了大半的重量,包裝盒上印著一家五星級餐廳的名字。她看了一眼外賣單子,上面沒寫留言,於是問道:“您怎麼知道是紀隊點的?”老劉:“咱們市局,除了那小子,還有誰這麼腐敗。”又好心提醒道,“對了,不要讓蔡局看見,不然有人又要被罵破壞警隊形象,還得計入年終考核。”韓惜笑了笑:“好,謝謝劉叔。”老劉擺擺手:“這都下午兩點了,怎麼還沒吃上飯,年輕人,工作要緊,身體也要緊啊。”韓惜說了聲:“嗯,下次記住了。”說完轉身往走進市局大樓。面對不熟悉的人的關心,令她有點無措。這個世界或許是溫情的,但她也見識過最刺骨的冷漠。她每天遊蕩在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和對悲慘過去的回憶中,像溫暖的人間四月天下了一場暴雨,前者是渴望,後者是無處可躲。韓惜叫來助理朱涵一起吃,吃完問她要了紀堯的微訊號。紀堯正在審訊室外面的監控螢幕前坐著,桌上放著一瓶喝了一半的香蕉牛奶。靖靖和美麗正在審訊死者兒子周通。中場休息的時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