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都不願意帶著這麼大的閨女，張小可的爸爸乾脆讓自己老家的老母親照顧。學費什麼的按時打進卡里就行了。要把這個包袱丟了，兩人心裡有些怪異，連連給張小可夾菜吃。張小可只沉默地往嘴裡塞，大腦放空，都不知道聽進去了幾句，也嘗不出味道來。要離開這裡了……真捨不得啊…隔壁溫暖的光，以後再也看不見了。出來的時候外面在下雨，張小可打了個哆嗦，降溫了。“我們送她去火車站吧，我接會去那邊車站接小可，我已經給她發了小可的照片。”“走吧。”“好。”張小可說話的聲音很輕。她拖著一個不大的行李箱，裡面是一些換洗的衣服，書本，還有一隻綠色的烏龜。心裡悶悶的痛……以後，她的人生會是什麼樣子…她會變成什麼樣的人……外面正在下大雨，張小可從包裡拿出一把傘，跟在父母的身後，聽箱子的輪子碾過積水的聲音，心一點點下沉。……自從妻子去世後，姜樂再也沒方面叫過姜蘿爸爸。姜樂總是不能釋懷那天晚上爸爸與媽媽吵架，總是會想，如果不吵架，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你想說什麼？”姜蘿看著姜樂扭扭捏捏，欲說還休的樣子，就有些好笑。“爸…張小可的父母離婚了。”姜樂哽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他們想把張小可送回農村老家。”“我知道了。”“能不能……能不能想想辦法……她要是回去了也過得不好，就真的沒有人能幫她了！”“我把她收養過來，加進戶口本里好不好？”“讓張小可做你的妹妹。”“真的嗎？”頹然又焦灼的姜樂陡然掙脫束縛，眼睛裡幾乎生出光來。“應該沒問題，我還要與她的父母好好商量。”“而且，你確定你自己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是一時同情、憐憫，而是真的確定，以後她永遠都是你的家人，你不能欺負她、也不能歧視她、對她不好。”“我怎麼會欺負她？我疼她還來不及！”“你確定是做妹妹嗎？要是你喜歡她，以後就難辦了。”“就是妹妹，什麼喜歡不喜歡的，齷鹺，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姜樂得了首肯，便出來去敲張小可家的門。“怎麼沒人？”“張小可！”“張小可！”姜樂叫了兩聲，又從貓眼往裡看，一片漆黑。“張小可！”“怎麼辦，她會不會回去了？”姜樂陡然喪氣起來。萬一張小可又被欺負，誰來幫她呢？“我去追，看能不能追上！”姜樂陡然就要往下跑，姜蘿按了電梯，回去拿了把傘。“我們去火車站。”姜樂也沒問別的。有時候他深知有異，卻不敢深究。姜蘿入侵了張家夫妻的手機，看見了購票訊息。現在離火車發動還有一段時間。“我已經沒了媽媽，不能再沒有張小可。”那個笨手笨腳的張小可……從來不發脾氣。也很少哭。那個堅強的女孩子……她那麼努力的學習……如果回了老家，她會過得怎麼樣？那些素昧平生的親人，會照顧張小可嗎？新的學校怎麼樣，老師同學會對她好嗎？天地浩大，命輪滾滾，你我如微塵。他看不見未知的命運，不知道以後會如何發展。至少要爭取一下。“姜樂，你彆著急。”“我……”姜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謝謝你。”姜樂看著車窗外奔湧的車流，又想起張小可在兒童公園裡說的話。“如果一直這麼痛苦，那也太長太長了。”生命短暫，如舜星，如流螢，如焰火。再深的難過也會過去，人生還有很長。“張小可！”“張小可！”正在排隊檢票的張小可聽見姜樂叫她的名字，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她回頭看了一眼。姜樂正在雨中四處張望。“姜樂來幹嘛？”她聽見父母在抱怨。姜樂也回頭看了過來。“張小可！”他在笑。這段時間他又長高了一截。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又奶又兇。姜樂衝張小可招手。張小可搖了搖頭。轉身進了安檢。“張小可，你別走。”“快進去吧，火車還有半小時就開了。”張家父母開始催促。張小可又回頭看了姜樂一眼。轉頭抱著箱子從候車室溜了出來。如果……如果她唯一的心願可以實現呢？“張小可！張小可！你這個死丫頭！”姜蘿正在買票，打算進去，沒想到張小可又跑出來了。“姜樂！”“我不想走。”張小可扯住姜樂的袖子，一抽鼻子，就哭了起來。“我不想轉學。”“我們不轉學。”姜樂見她這麼難過，心裡也很不好受。“你們是什麼意思啊？”張家夫妻最近的臉色都不太好，總是各種不順。走路摔跤，工作失誤，出去浪蕩一下還意外得病，別提多麻煩了。兩人原本還能相安無事，做一對塑膠夫妻，現在塑膠都維持不下去了。“張小可，快進去。”“我不想走。”張小可有些害怕，還是特別固執地看著她的父母。“我跟你們借錢，以後長大了還給你們。”“別把我送走……”張小可一邊抹眼淚，一邊流鼻涕，眼睛紅紅的，十分狼狽。“我不想去那裡，我誰都不認識。”姜樂把張小可護在身後，姜蘿給他們倆打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