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怎麼突然問起這個…”齊驍突然遲疑了一下,眼神飄飛,似乎想到了什麼人,蒼白的臉上浮起紅暈。“那位姑娘在何處?”姜蘿沒想到齊驍這樣的人還能露出這種嬌羞的神態,破天荒頭一回,真讓人驚掉下巴。“她叫琉璃…應該不會喜歡我。”齊驍苦笑了一下,開始給自個兒的妹子講在異族時當俘虜的經歷。當然受刑的過程都被他忽略不計。“異族常常擄掠我朝女子充作奴隸,琉璃的母親是我姜國人,她的父親卻是異族王。”“她因出身問題,不受重視,但是性子十分好強。騎射出色,不輸男兒,甚至比異族王的其他兒子還厲害一些。”“草原上女子沒有繼承權,琉璃雖然養在王帳裡,實際上只是比奴隸的地位好一些。”“她嘴硬心軟,待我不錯,我逃回來就是偷的她的馬。”“我殺了她的父親,此等大仇,她不會原諒我了。”“這件事就交給我吧,若是琉璃姑娘有意,我一定把她接到京城來。”姜蘿覺得這件事,還是有戲的。主要是看琉璃姑娘,與異族王的感情怎麼樣,能對攻打異族多年的齊驍多加照顧,父女感情怎麼都好不到哪裡去。齊驍連人家姑娘出身都摸清楚了,也很不容易。此刻說這些還早,真有緣,總能再遇到。月城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城中的大槐樹前,一座巨大的人頭山堆了很多天。好在天冷,被冰得很結實,沒有生蟲子,也什麼難聞的味道。看著那些頭顱,依然讓人心中難過。男女老少皆有,神態不一,永遠凝固成了那個樣子。“取一個頭下來,就讓他磕三個頭。”王虎被押運到這裡來,身後幾個壯漢,按著他的身體。遵從姜蘿的命令,每當朝中負責祭祀的巫祝從人頭山上取下一個人頭,他們就按著王虎結結實實磕三個頭。磕得他頭破血流,磕得他頭暈眼花,磕得他血肉模糊。壯漢們都留了幾分力,為了不讓王虎死得太快,為了讓那些枉死的人得到罪魁禍首的三個響頭。“殺了我。”王虎這幾天過得並不好,武功被廢,手筋腳筋被挑斷,只能喝些雪水,沒人給他餵食。他不知道為什麼一切都不一樣了。穿越而來,他應該坐擁天下,紅顏與江山兼得,在史書裡書寫輝煌傳說,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本不該是這樣的。血從額頭流進眼睛,王虎終於開口,求姜蘿讓他乾脆利落的死。然而姜蘿根本沒有注意到他。那些人頭中,有玉雪可愛的孩童,清秀漂亮的妙齡少女,有面目滄桑的普通百姓,也有富態和藹的鋪子老闆。那麼多不一樣的人生,全截止在那一戰裡。寧死不降,全名皆兵。最後激怒王虎,被屠殺殆盡。全城無一人逃生。“共兩萬六千五百二十一人。”月城建築的大墓葬前,巫祝清點好人數,回稟姜蘿。月城只是一個小城,人口翻倍湊不齊十萬之數,先前的訊息也是王虎誇大的數目。即使如此,死去的人從任何角度上看都算不得少。他們只是這場戰爭裡的無辜者。原先靜謐的小城已經徹底變成了廢墟。這裡連風聲都很輕,似乎怕驚擾了亡魂。姜蘿站在高臺前,寫下碑文。“月城英魂永垂不朽。”背面寫的是可以查詢到的名字,兩萬多人,知道名姓的不足五千人。有名或無名,皆與這次叛亂,一道淹沒在歷史長河裡。“準備祭祀。”蒼茫風雪間,全軍將士皆一身黑衣,手腕上繫著白色麻布。月城極其寒涼,天色總是陰沉,就算是身經百戰計程車兵,在月城獨自呆上半天,也會出現幻覺。那些死去的月城百姓站在城牆上,沉默著,守護姜國的每一寸土地。“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姜蘿高聲念出巫祝寫下的祭詞。數萬姜國兵卒與更多前來送行的姜國百姓一同低吟出聲。整齊肅穆,無一絲雜音。“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想起昔日的親人,因戰亂而死,無數百姓熱淚滾滾落下。想起昔日的同袍,在一場接一場的戰鬥中倒下去,軍漢們眼眶通紅,聲音發顫。“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眾人隨姜蘿一同單膝跪下,高聲齊呼——“王於興師,修我甲兵!”月城中陡然掀起狂風,和在人聲中,和諧無比,將聲音席捲,送進萬里高空,此刻天地一同震響。無數黑影從月城廢墟中走出來,肅穆的列成軍陣,齊聲相和——“豈曰無衣?與子偕行!”隨著聲音的消逝,天空中一輪刺目的太陽昇起,層層疊疊的陰雲紛紛散去。溫暖的陽光撒下來,那些黑影如冰雪消融,只餘金色的光點,像夏夜裡的螢火,追逐著太陽而去。跪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王虎看著那些金色的光點,終於止住了呼吸。這是一個活生生的時代,不是一頁史書。那是許多人的命,不是數字。他終於懂了,可惜太遲了。這是新年第一個晴天。隨著姜蘿頒佈的一系列利國利民撫慰百姓的政令,姜國終於有了春日的朝氣。接下來的幾年裡,年景極好,因叛亂受創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