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蘿招募到的新兵也多,以前退休的老兵也一道被她求來了。她言辭謙遜懇切,又不乏剛勁不屈的血氣,像一頭初生就面臨絕境的猛虎,磨爪,為一場大戰,拼命積蓄力量。就算沒有支援也只能勝。身後尚有被風花雪月保養得嬌嫩的國都,有數萬老弱婦孺,有昏迷的白輕絮,有那些被侵佔的城池,將士的血,有整個姜國。 箏姬【十二】叛軍仍然在逼近,太子幕僚言明皇宮中有一條直通城外的密道, 姜蘿便讓齊衛找出密道的位置, 然後姜蘿親自帶著玉璽去查探。密道的入口需要玉璽開啟, 姜蘿不放心假手於人。皇宮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了,那些宮人都死了大半, 封鎖這麼久雖然讓人送了食物和水,卻沒有人分發管理。遠遠比不得以前的伙食水平,和姜蘿一樣是高粱餅子鹹菜粥。一路上看見的人很少,上回死的人,姜蘿命人挖了深坑,直接掩埋在皇宮裡,現在還能看到乾涸的血跡。只有皇帝和忘塵抱在一起分不開的屍體被齊驍燒成灰,隨手撒在風裡。惑亂朝綱,敗壞姜國根基,實在不配葬入皇陵。宮中應該還有皇帝的妃嬪、躲過一劫的宮人,中毒的大臣、皇親國戚, 姜蘿一個都沒見著。有些想強行闖出去, 被外面看守的人殺掉了,有些住在一起, 定時去領食物,其他時候都在唸佛,還有些互相看對眼,死前溫存……運氣不好的直接毒發身亡,被姜蘿派遣的侍衛挖坑掩埋。剩下的活人大多數都很老實, 不敢在外面亂逛。入口在皇帝寢宮中,姜蘿掀開龍床上的被褥,什麼都沒有。研究了一下床腳的瑞獸、雲紋,找半天才找到機關,有一隻瑞獸的頭可以扭動,轉開後顯出一個放玉璽的機關,姜蘿放進去後,輕輕一按,床板就開了。讓一半人守在外面,姜蘿與另一半齊衛一同下了地道。很久沒人打理了,兩邊石壁長了青苔,水汽很重,地上有些溼滑,剛進來的地方有機關,可以關地道,怕年久失修,姜蘿並沒有動。繼續往前走,百米左右,漸漸開闊了,入眼是一個幽深的水池,荷花零落地開了幾朵。這年頭已經是深秋了,姜蘿伸手要去摸水,被齊衛攔住了。“姑娘,是溫水。”姜蘿頷首,心裡感慨姜國曆代皇室的奢侈。連地道里都要修個溫泉泡澡。前面有陣柔和的白光,近看是宮室邊上的夜明珠,雖然蒙塵,依然散發著溫潤的光,嬰兒拳頭大的,足有十多顆,剩下貓眼大的也有百來顆。剛嵌進去時,一定亮如白晝。就算是在地底,宮殿也修得和地面上一樣精緻,看那些褪色的衣服器物,應該有一個男嬰在這裡長大,身份高貴,長到十四五歲,就沒有屬於他的東西了。大概是搬出去了。能在皇帝榻下的地宮長大的人,除了皇子,別無二人。看年份,距今應該有數十年,具體是多少年,齊衛卻推算不出來。再看衣服的款式,是上一位皇帝姜神宗在位晚年時興起的。現在和忘塵抱在一起死的那位瘋皇帝,還沒有封號,齊衛默契地稱他為瘋皇帝。在地宮長大的皇子,又是姜神宗晚年長大的,與攝政王年紀最接近。這裡早就荒廢了,他搬出去了嗎?是出了城,還是進了宮?地宮中為什麼要藏一位皇子?藏的又是誰?宮中並沒有這一位皇子的記載。與這邊佈置得富麗堂皇的宮殿不同,另一邊有個小暗室,石牆上有個“大”字型。“有個人被釘在這裡,三年以上,血滲進牆體,才留了印子。”齊衛摸了摸石壁上暗黑色的印,又聞又摳,這才斷言。邊緣確實有拷人留下的枷鎖、石鏈,沉重陰冷,一陣風吹過,不少人看著那個人形,搓起了雞皮疙瘩。地宮本來就比外面冷一些,水汽又重,溼冷溼冷的,陰風一吹,十分嚇人。那麼厚重的人印,連續三年以上不間斷全身流血,不知道那個被釘在牆上的人,受了多少苦。“忘塵公公受寒嚴重,每次雨雪天氣,咳嗽不止,嚴重時顫慄不止。”一個齊衛,突然想到了忘塵的症狀。“看身量,與忘塵公公彷彿。”另一個齊衛補充道。齊衛時時刻刻記著皇帝的仇,研究忘塵的特點,早就能把他的所有訊息信手拈來。“忘塵何時入宮?生辰可清楚?來歷如何?”姜蘿看著那個暗色的人形,問同行的齊衛。“姜神宗駕崩後,神宗皇后賜死容妃,令其陪葬,命朝中大臣立瘋太子為帝。”“神宗皇后父族勢大,瘋太子雖痴傻,依然成功登基,神宗皇后又封容妃之子姜瑾為攝政王。攝政王待新帝十分恭謹周到,五年後,神宗皇后病逝,正逢災年,宮中陪葬了一批宮人,又新進了一批宮人,忘塵公公是那時候進宮的,是自閹的流民,生辰來歷不明。”“忘塵公公那時候十分狼狽,被分到新帝身邊,名字也是新帝賜的,也許是因為這個,他就護了皇帝一輩子。”齊衛們雖然提起忘塵就咬牙切齒,如今忘塵死了,反而生出些敬意。忘塵手段凌厲,全心全意護著痴傻的皇帝,後來又掰倒了權勢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