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雕塑從泥沙中撈起, 用海水沖洗,並且將它重新立在這片廢墟之上。他將海底盛產的帶刺的薔薇種植在這個雕塑周圍,火紅的薔薇盛開著,一年年蔓延著,薔薇的莖爬滿了雕塑,殘破的雕塑上,盛開出一朵朵火紅的花。阿海給了自己一個新的名字, 他稱呼自己為海先生,他聽說了一個人間的童話,他把這個雕塑稱呼為自己的王子,他認為自己是海的兒子。他經常會愛上什麼人,但又遠離所愛的人。只有當他確定,那個人對自己毫無興趣的時候,才敢放肆的瘋狂的去愛。就好像他當初在海面上遇到的人類王子一樣,就好像他如今在診療室遇到的心理醫生一樣。他只感到無法接近心愛之人的痛苦;但卻忘記了:靠近心愛之人,會更加痛苦。海水永遠是那麼的蔚藍,深深的海底依舊是黑暗一片,診療室中的人魚,已經泣不成聲。他藉由自己所愛上的醫生,想起了一切。可這一切卻竟然是那麼可怕,那麼痛苦,那麼的不堪回首。“謝謝……謝謝你拒絕了我……”人魚的唇微微抖動著,他的聲音嘶啞,雙手的骨節發白,“也謝謝你……保護了我。”海先生看向坐在扶手椅上年輕的醫生。醫生的眼神就好像當年父親那樣溫和,充滿了愛和關心,但卻沒有半絲情-欲。一條魚,一個人,就這樣靜靜的看著,沒有人說話。直到很久很久,時鐘已經足足超過了二十分鐘的時候,海先生才從沙發上坐起來。他緊緊抿著唇,覺得自己雙腿灌滿了鉛,連挪動一步都困難。“我一直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那樣對我……不明白……不明白……”“你不是不明白,只是……害怕明白,一個本該是慈愛、睿智的保護者,竟然是一個虛偽、無恥的侵犯者。”西蒙緩緩的說。海先生閉上自己的眼,過了很長很長時間,他點點頭:“是……是啊!”“時間到了。”“嗯”“你不會死的,已經度過雷劫的你,其實擁有不死之身。”海先生自嘲的笑了下,一句話沒說,就此離開。八百塊人民幣,整整齊齊的放在診療室的茶几上。雖然海先生很有錢,大海深處的珍寶不計其數,雖然西蒙很缺錢,但他知道自己的原則和底線。海先生已經離開,而留在診療室的醫生,點燃一支菸,看著瀰漫在診療室內的青色煙霧,久久不能從這個故事裡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