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月拿起扳指,看著小販,把扳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小販抬手對她比了個八,又轉頭去招呼別的客人了。小販和買家都說著一口夷語,雲月也聽不懂。去年雲月和雲起來過莨罕,可他們送完米便回了,也未曾與當地人打過交道。雲月抬手比了個六,示意那小販看。小販轉頭,看了雲月一眼,擺手又擺頭:“八錢,一文不能少。”聽小販說一口夷音濃重的漢語,雲月愣了片刻後笑了。“此扳指雕工雖好,但質地絕非上乘,我開價六錢已有富餘,大哥莫不是以為大嶽人錢多好騙?”雲月滿臉笑意。那小販聽了紅了臉。“要得嘛,六錢就六錢。”見遇到行家了,小販倒也乾脆。雲月收了扳指給了錢,正準備走,那小販說:“小公子要是喜歡這些,去那前頭北來藻看,那裡面賣的上乘好貨,都是大嶽來的漂亮東西。”雲月聽了覺得好笑:“我大老遠到莨罕來,自然要買我大嶽沒有的好東西。”“我們夷族的好東西他店裡也有。”小販繼續解說道,“你看我這攤上沒什麼上乘東西,都是被他們收走啦,北來藻做的是大生意!”見北來藻在莨罕民間口碑不錯,雲月笑開了。“莨罕城裡不少權貴都喜歡去,沒得好久前,我看到單于的夫人都去買過東西嘞。”見面前的小公子感興趣,小販忍不住多說了幾句。雲月合上摺扇,敲了敲肩頭,抬頭望向前方:“那還真得去看看了。”莨罕是大夷都城,從城南到城北,與岐城差不多大。南來藻在岐城算得上蒸蒸日上,北來藻在莨罕卻是獨此一家,生意幾乎做到供不應求。雲月等人走到北來藻時,幾個隔間都滿了,全是貴客。雲月站了一會兒,衝一身儒袍打扮的小夥計說:“找你們掌櫃出來,就說京城白公子來了。”小夥計拱手行了個禮,退了幾步才轉身走開。雲月看著店裡夥計的做派,笑得很是滿意。南來藻的便宜掌櫃是她撿來的,北來藻的掌櫃可是自己前來應聘的。雲月只見過他一次,生意上的事情,都是白叔在與他交待。如今看來,這掌櫃定然也不一般。向隸從樓上走下來,到了雲月面前,從容地朝她拱手行禮:“公子。”“向叔不必多禮。”雲月站得筆直,抬手虛扶了向隸一把。見雲月一副十足的男兒姿態,向隸微微抬頭看了她一眼,笑眯眯地埋下了頭。便是見了這一笑,雲月覺得他眼熟極了,可是找了半天,從記憶中卻找不出這人。“多虧了向叔,將北來藻料理得如此昌盛,白雲感激不盡。”雲月對向隸微微點頭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公子無須客氣。”向隸微微弓背,將頭埋得更低了。雲月看著向隸,心中有個答案呼之欲出,但她不能確認。而且,若是她想的不錯,那她無論如何套不出話來。管它呢,有便宜掌櫃不用白不用!向隸帶著雲月上上下下逛了一圈,最後將她領入了二樓一間靠窗的廂房。廂房裡除了一方桌案,案上一套茶具,一隻清荷插瓶便沒了別物。“倒是雅緻。”雲月盤腿坐下,隨口說。“夷族的富貴人家好這口。”向隸撐開窗子,轉身示意小夥計泡茶來。雲袖和雲曦隨著那小夥計去了。坐了一會兒,雲月又開啟摺扇搖。扇面上畫著月出山峰,題了一首詠月詩,最後的落款處印了一方畫印。向隸沒看清印的內容。“店裡的夥計都是嶽人?”雲月問。“大半是夷人,嶽人也就兩三個。”“方才那個小夥計,是嶽人?”“肖林是夷人。”向隸唇角勾起笑。雲月越看越覺得向隸熟悉,不是他的臉,他的做派,就方才這一笑,真的很像某人。“聽說大夷朝中權貴常來店裡?”雲月轉了話題。“是。”向隸回答,“朝中不少大臣喜歡附庸我大嶽的風雅,店裡每到一批貨物,很快便售空,尤其是嶽人名家書畫,極其搶手。”見雲月笑了,向隸頓了頓說,“依在下看,公子手裡的摺扇若是放到北來藻,說成鎮店之寶都不為過。”雲月停了扇子,瞥了一眼扇面:“那是自然,這扇子無市也無價。”雲月說話間難掩傲然。趁著雲月停手間,向隸也看清了落款處的印字——清潤。“清潤先生的字畫自然是無價之寶。”向隸笑道。清潤先生的名號鮮有人知道,但這位倒賣文玩的生意人知道也不奇怪,雲月笑了笑沒有說什麼。“既然朝中權貴常來店裡,不知向叔與他們可有交情?”雲月收起摺扇,狀似隨口問道。向隸聞言表現無異,他笑著說:“這大夷朝中確有真正風雅之人,向隸樂意與之相交。”雲月瞥了向隸一眼:“那想必向叔對朝中形勢是瞭如指掌嘍?”“公子說笑了,在下不過略知一二。”向隸說,臉上卻帶著滿滿的自信。轉眼間,雲袖和雲曦端著茶進來了。雲月喝了口茶,沒再逗留。北來藻向先生親自送一位客人出來,街上不少人側目來看,那人年紀輕輕,向先生對他卻頗是恭敬,他們都在好奇那人身份。“我住在街心芳蕙樓,還要在此逗留幾日。”臨走時,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