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沒來之前,王爺都是一個人過節的麼?”雲音問。雲月仰頭看著帳頂,沉默不語。“小姐,你真要去嗎?”雲袖問。雲月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說:“去,好好巴結巴結他,將來你們才有好日子過。”“那您得好好打扮打扮,雨姐姐做的那套新衣裳終於可以穿上了。”“是啊,小姐你快起來了。”雲音和雲袖樂不可支,都沒有發覺她話裡的不對勁。雲月卻翻了個身,把頭蒙進被子裡,哼唧道:“說風就是雨,這才什麼時辰吶!我還要睡會兒。”晚上,雲月被盛裝打扮,滿身釵環珠翠,錦衣華服。一路小心翼翼走到荀院,卻不見周曠珩的人影。雲雨把她送到門口就回去了,院裡一個人沒有,連黑虎都不在。倒是廳裡一桌子菜吸引了她。雲月拿起筷子就要開動,落下筷子的瞬間卻又頓住了。她噘了噘嘴,放下了筷子。到了戌時,整個岐城都熱鬧了起來,家家戶戶歡聚一堂,其樂融融。焰火照亮了大街小巷,整個岐城亮如白晝,小孩兒在街上嬉戲打鬧,歡笑聲灑滿了道路。王府門前卻冷冷清清,門內漆黑空洞,除了守門的侍衛,空無一人。府裡的僕役都放假了,除了黑虎和廚房幾個人,府裡沒了別人。周曠珩從馬車上下來,目不斜視地徑直走進王府。走過正廳時,他下意識地往左邊看了一眼。青石板路在前方彎入樹籬中,路的那頭有昏黃的燈光。周曠珩頓了頓,往荀院走去。荀院裡燈火通明,黑虎站在簷廊下打瞌睡。還未進門便看見雲月在食案邊趴著,周曠珩呼吸一滯,停下了腳步。“黑虎。”周曠珩沉聲喊道,“怎麼回事?”“王爺,您回來了。”黑虎從夢中驚醒,擦了擦嘴角笑道,“王妃非要跟您過節,屬下攔也攔不住。”周曠珩睨他一眼,冷哼一聲抬腳進了屋。黑虎在他身後重重舒了口氣。案上擺滿了菜品,雲月蜷在案邊,下巴擱在食案上,只佔了食案一個小角落。周曠珩走近了,居高臨下看了她片刻,沒有叫醒她。案上的菜早就涼透了,黑虎過來收走菜,得拿去廚房熱一熱。“她何時來的?”周曠珩問,聲音很淡,沒有情緒。“王妃來了一個時辰了。”黑虎也把音量放得很低。雲月終於醒了,她緩慢蠕動了幾下腦袋才抬起頭。見周曠珩就在她對面,她瞬間清醒過來。然後她緩緩站起來,垂首,低眸,屈膝,向周曠珩行了個禮。“王爺。”雲月柔軟的聲音喚回了周曠珩的神志。他方才看著雲月失了神,她的這個樣子同半月前當真是判若兩人。“免禮。”周曠珩淡淡說。雲月緩緩站直了,還是垂著腦袋。周曠珩頓了半晌,才說:“坐吧。”雲月提起裙襬,微微垂著頭,一條腿一條腿地落地,慢慢跪坐了下來。她這般慢條斯理的樣子讓人很不適應。黑虎收走東西以後,兩人就這樣乾坐著,一言不發。雲月埋著頭,一副溫順本分又守禮的樣子。周曠珩則是倒了酒來喝著,不時瞟她一眼。雲月似乎真的轉了性,埋著頭乖順地跪坐著。周曠珩只能看見她的額頭。過了許久,雲月肚子裡傳來咕嚕一聲。雲月渾身一僵,將頭埋得更低:“妾身失禮了,王爺見諒。”“你還沒吃飯?”周曠珩問。“王爺未歸,妾身不敢先吃。”雲月埋著頭,聲音柔軟。廢話,方才一桌子菜她都沒有動過的好嘛!周曠珩凝視著雲月頭頂,半晌後說:“你似乎不想見到本王?”雲月當然不想見到他,她巴不得他想不起她這個人。雲月心思急轉,周曠珩有些動氣,她又做錯了?不對啊,妻子不都是這樣對丈夫的麼?她的爹孃恩愛,當然是例外。可是她的長嫂對大哥,她的堂長嫂對堂長兄都是這般溫順可人,相敬如賓。“說話。”周曠珩皺了眉頭。“妾身與王爺是一家人,怎麼會不想見到你呢?”雲月回答,語氣仍然淡定,還帶了點適當的無辜。“把頭埋這麼低做什麼?”雲月腹誹,南邑王果然不是好糊弄的。她緩緩抬首,眉眼鼻唇漸次展露在周曠珩眼前,她的眸子清澈,眼神溫良但不乏靈動。周曠珩竟然看得怔了一瞬。雲月倒不敢仔細打量周曠珩,只看到他專注地盯著自己的目光她就受不了,不由自主地垂眸。眼前的桌案空空如也,桌上只有一隻酒壺和兩隻酒杯,雲月卻死盯著桌子不肯抬眸。對面周曠珩的手放在案上,不時碰一碰酒杯。雲月就看著他的手,看著他喝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不一會兒,黑虎終於端著飯菜走了進來。熱過一遍的菜餚賣相差了許多,但聞著香味,雲月便食指大動。可是周曠珩沒有動筷子,她不敢開動。“本王吃過了,你吃吧。”周曠珩說。雲月聞言一把眼刀射向黑虎:不是團圓飯嗎?王爺怎麼早就吃過了?黑虎一臉心虛地避開她的目光,往雲月面前的白瓷杯子裡斟滿了酒。雲月還在看著他,憤憤然的樣子。黑虎很快退了出去,雲月瞄了一眼周曠珩,見他沒有再注意自己,便提起筷子開動。王府的廚子是專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