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秦遙苦笑,“二弟是什麼樣人左先生應該很清楚,他不可能坐在這房裡束手待斃,他豈是像我一樣懦弱的人——”他還未說完,秦箏冷冷地道:“你不必盡往自己身上抹黑,把他贊上天去也改變不了他害你的事實,他逃了,而你頂替了他,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他沒有害我。”秦遙的語調嚴肅了起來,但聲音改不了他溫雅的本性。他沒有秦倦那種幽冷的侵略性,再如何嚴肅,聲音仍是親切動聽的,“箏,他沒有害我,他本是應該逃的!他錯的,只是他沒有帶了我們一起逃而已。”秦倦的臉色更加蒼白。秦箏的臉色在一剎那間也蒼白起來:“是,他沒有帶我們一起走,這就是為什麼我永遠不能原諒他的原因!他本是可以救你的,但他沒有!”“箏,你太偏激了!”秦遙低叱了一聲,“你太苛求他了,”他抬起頭來,看著秦箏,“當年他才幾歲?十歲多的孩子,他能想到走,他有勇氣走,我便以他為傲,而我——我始終沒有這個勇氣!之所以落到今天這個下場,”他慘然而笑,“不是因為他沒有帶我走,箏,我是他大哥啊!是因為我這個大哥沒有勇氣走,我不敢逃,你懂麼?二弟他——也是明白的,所以他沒有要求我走,是不是?”他看著秦倦,而秦倦卻沒有看他。秦箏厲聲道:“那他更應該強迫你走!但他沒有!”秦遙目光奇異地看著她:“箏,你把二弟當成什麼了?當成神了麼?你為什麼會這麼想?”秦箏呆了一下,俏臉一片蒼白:“我沒有,我只是知道,他本來可以救你的,但他沒有!”“箏!”秦遙放緩了聲音,“你把二弟看得太重要了,他不能帶我們走,因而你恨他,是不是?因為他讓你失望了。”“我沒有!”秦箏自椅上站了起來,“我沒有!我不要聽,我沒有!”她退了一步又一步,準備轉身就跑。“箏!”秦遙站了起來,“不要走,聽我說,二弟沒有害我,他也沒有拋棄我們,我知道他走了之後,是曾經試圖回來找我們的,不,應該說,他曾經試圖回來,去敬王府!”他的臉色蒼白。秦箏睜大了眼睛,直直盯著秦遙,像突然僵成了石頭。“他沒有拋棄我們,他沒有回來,是因為他在那時給人劫走了。”秦遙閉上了眼睛,“他不是一去不復返,不是逃了之後便忘記了我們,只是因為他身不由己,他不能回來。你不知道我多麼慶幸他沒有回來,你不知道我多麼感激上天的垂憐,讓他去了他該去的地方。他成了千凰樓的樓主,那才是我二弟該去的地方,因為,他天生是那樣的人啊!”秦遙目中有淚,“你不知道,每當我一想到,萬一當年他真的回來,真的去了敬王府,我——我會有多恐懼多害怕。我的二弟,是不可以玷汙的,他天生是該像明珠般閃耀的人,而我——”秦遙再度閉上眼睛,因為眼中有淚,“是不應該拖累他的。”“所以你頂替我去了敬王府?所以你為我免掉了王府的追查?所以我有了十年安穩的日子?所以你葬送了你自己,來成全我?”秦倦終於開了口,聲音蒼白得像個鬼,人也蒼白得像個鬼,但他扼制不住地輕笑了起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沒有誰是天生要閃光的,也沒有誰是天生要被犧牲的。你和我,不同的只是我好勝,而你溫順。難道因為我好勝,你便不顧一切讓我贏;難道因為你溫順,所以你便可以用來犧牲?”他笑得無比蒼涼,睫毛上有物閃閃發光,“可是你從沒有想過,我是不是願意閃光?你有沒有問過我,我是不是真的一定要贏?你有沒有體會過,那種因為親人的犧牲,而非成功不可的心情?你知不知道!這十年我的努力,只是因為一個已經犧牲了,所以不可以犧牲第二個!只是因為我要讓你知道,你的犧牲是有價值的,你的弟弟,他活得很好——很好——”說到這裡,他的淚已滑了下來,但他還帶著笑,“只是因為你,因為你啊!因為你的犧牲,所以我沒有了我自己,我這一生一世,都必須為了你而活!你懂不懂?”秦倦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左風堂整個人都痴了,呆了,傻了,他從不知道他這個安安靜靜總是笑臉迎人的公子,心裡壓抑著這樣的痛苦!這樣徹骨的傷痛,這樣不堪回首的往事,驟然中斷了親人的音信,他怎能忍得下來?他怎麼還能笑?他怎麼還能處理千凰樓那麼多的事務?左風堂終於理解秦倦對肖飛說出“讓我走吧”時的心情,那是怎樣的淒涼,怎樣的苦楚,怎樣的疲倦!也理解他為什麼會定下那樣的計策,讓自己去送死!因為那根本不是一個“人”負荷得起的痛苦啊!秦遙看著秦倦,兩個人一般的臉色蒼白。秦遙瞪大眼睛看著秦倦,滿是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後,他用—種奇異的語調,低低地道:“你在怪我?你在怪我?你並不快樂,是不是?我——我終究還是拖累了你是麼?我——”“不是的!”秦倦驚醒過來,才知道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