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箏看著他轉過頭去,心裡早就冰冷到底。她怎不知他的苦楚與淒涼,但——她不想玉石俱焚,不想三個人一起下地獄,不想——給自己可以失心的機會,不想!她只是不想傷心——如此而已啊!眼看著秦倦開始往殿中另一邊去,她想也未想,一把拉住秦倦的衣袖:“不要走!”殿中局勢如此混亂,一時並沒有人看見她出軌的舉動,但秦倦心頭大震,他募然回身,震愕地看著她的臉。她的語氣是如此的悽楚,她從不是個悽楚的女子,但悽楚起來,卻是如此讓人心痛!她緊緊抓住他的衣袖,像抓住了最珍重最不可失去的東西,牢牢不肯放手,淚在她眼眶裡打轉,她哪裡還有一點剛才冷豔如冰的樣子?她只是個柔腸百轉的平常女子,在脆弱的時候會哭,在傷心的時候會掉眼淚。“不要走,”秦箏的語音是微微帶淚的,“我知道我很無恥,我將是你的嫂嫂,但——”她突然驚醒過來,錯愕地鬆開了手,便用那一臉驚愕又狼狽的神色看著他,“我,我,我不是,不是的,你走!你走你走!我永遠不要再見到你!”她非常狼狽地轉過頭去,準備掉頭而去。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掉頭那一剎的淚:“箏,是不是我再死一次,一切就會回覆原樣?一切就可以重生?”他任她從身邊走過,在耳鬢相交之際低低地道。她陡然頓住,驚愕之極地、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這一眼似乎看過了很久很久:“即使你死上一千次一萬次,一切也不可能重頭,因為,我已不能愛他,你明不明白?”她背對著他,“你回來救他,救了他的人,卻——我本可以愛他的,如果沒有你。我永遠不會原諒你,一切本來很簡單,只因為有了你,所有的人的今生今世都不一樣了!我本來可以簡簡單單過一輩子,為什麼?為什麼你要來讓我愛上你?”她這最後一句是低低吼出來的,無限悽楚。秦倦眼裡看著殿角幫著甘涵疾救人的秦遙,看著他溫柔的微笑:“所以上天讓我落到今天這個境地,我並不怨。”“我好像從來沒聽說過你怨過什麼,秦大樓主,你當真有這種肚量?”秦箏冷笑。“我並不想和你吵,箏,”他看著殿中局勢緩和下來,開始緩緩向慈眉師太走去,“我從來沒有要和你爭吵的意思,你愛上我,並不是你的過錯,畢竟老天從未安排誰就該愛上誰,這中間最大的錯誤不是你愛上了我,而是為什麼我——也愛上了你?”他的語音低微,“這才是最大的笑話,我們,我和你,都是無法傷害大哥的,而我們相愛——我們永遠不能原諒自己,你明白的,我也明白。所以不要胡鬧,我是不會和大哥相認的,秦倦已經死了很久了,在下清虛觀玄清,姑娘請自重。”他其實並不知道秦箏的心事,只是在剛才那一剎那她的失神,她的悽愴,他是何等才智,怎能不理解?都是為了秦遙,都是一樣的,一樣的心事,一樣的願意委曲求全、願意犧牲。只是,他犧牲得默然無聲,她卻遷怒在他身上。她真正回頭了,走得絕然無情;他也向另一邊走去,一樣不曾回頭。“師太,情況如何?”秦倦握住染血的那一角衣袖,不讓人看見,淡淡地問。“施主與甘老施藥對症,並無大礙。”慈眉師太對著他點頭,她可不敢再輕視這個醜面的年輕道人,淡淡三兩句話就穩住了局面,並非一般才智過人,那需要太多的氣魄與膽量。秦倦與秦箏幾句對話在一團混亂的大殿之中無人留心,在旁人看來,不過秦倦一時不適,秦箏扶了他一把;誰又知在這短短一瞬,這兩人都經歷了今生最最心碎腸斷的一瞬!秦箏去照顧跌倒一邊的中毒之人,秦倦與慈眉師太並肩而立,兩個人連眼角也不向對方瞄一下,像從來不曾識得過;一般的鎮靜如恆,好像傷的痛的,不是自己的心。突然只聽殿梁微微一響,慈眉師太眉發俱揚,剛要大喝一聲“什麼人?”,但還不及問出口,殿梁突然一聲暴響,塵土飛濺,煙塵四起,梁木崩斷,殿頂被打穿了一個大洞!一個人自打穿的洞中躍下,衣帶當風,飄飄若仙,只可惜剛剛那一下太過暴戾,在殿中眾人眼裡看來只像一隻烏鴉飛了進來。來人身著黑衣,莫約三十出頭的年紀,生得不及秦遙那般秀雅絕倫,但絕對稱得上瀟灑,只見他拂了拂衣袖,很是自命風流瀟灑的姿態:“慈眉老尼,別來可好?”慈眉師太瞪著來人,長長地吐了口氣:“靜念師侄,你——”來人故作文雅地一笑:“師侄我嗅到了殿裡的血腥之氣,心急了一些,老尼你莫生氣,改天我找人給你蓋一座更冠冕堂皇的峨嵋大殿。”眾人面面相覷,氣為之結。原來這人不是敵人,看樣子還是慈眉師太的晚輩,生得儀表堂堂,稱呼慈眉為“老尼”,看似斯文瀟灑,實則莫名其妙、荒唐透頂!“你不從大門進來,打穿屋頂作什麼?”慈眉強忍著怒氣問。“老尼你作壽,師侄我當然是來賀壽。”被慈眉師太稱為“靜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