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家長們卻不喜歡我們去路邊看車子, 他們覺得這很丟臉,也很危險。可是孩子的心哪裡是幾句大人的話就能約束的,他們越是不許我們去,我們就越喜歡去,而且還總是想出更多的花樣惹出更大的事情。當然,把稻草人放在路邊搞惡作劇是胖仔的主意。”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原本默默跟在男人後面的胖仔的眼中突然流出血紅的淚水。宗忘川知道,這個男人又在撒謊了。但是他不打斷男人的講述。他只是靜靜地引導:“胖仔為什麼要出這種主意?”“不知道,也許是因為無聊,也許是覺得拿稻草人嚇人很好玩吧。那天,我們從廢棄的稻草人裡面找出一個相對完整的,給它穿上我們的衣服,又從家裡拿了一頂草帽還有一個面具,戴在稻草人的頭上。準備好以後,我們帶著稻草人來到路邊,故意把稻草人橫躺著放在路中央,還在稻草人的身上撒了一些偷來的豬血、鴨血。做好準備工作後,我們躲進路邊的樹叢裡,等著看小車司機被稻草人嚇得趕緊停車的醜態。”“然後呢?”宗忘川隨口問了一聲,目光落在了身體焦黑的一家四口身上。此時的他們,已不再是剛進入酒吧時的全身烏黑無法分辨,臉上的黑色好像汙垢般掉下,露出依舊年輕的面容。“……我們做好準備工作以後就躲進樹叢裡,這時,有一輛車子開了過來。開車的男人沒想到路中央躺著的是稻草人,他被嚇得不輕,趕緊轉動方向盤,試圖停在路邊。可惜他的車子太老舊,他發現路中央躺著一個流血的人的時候又太晚,車子沒能及時停住,撞到了路邊的扶欄。車前蓋被撞翻,車子整個燃燒起來,車子裡的人慌張驚恐地向外面求救。”說到這裡,男人的眼中泛過一陣血紅,嘴裡也發出驚恐地叫聲。“‘救命!救命!’他們當時就是這樣喊叫的,我聽得清清楚楚。我想出去救他們,但是胖仔抓住我的手,不許我跑出去。我問他為什麼。他說,我們還是孩子,不能因為這件事情去坐牢。他要我和他一起把稻草人移走,然後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我很難受,我無法眼看著車子裡的人被活活燒死,但是我又不敢不聽胖仔的話,他說的很有道理,我還是個孩子,我不想坐牢。”“於是你們就——”“對,我們逃跑了,我們帶著稻草人逃走了。”男人捂住眼睛,痛苦地說著。“逃跑的時候,我回頭看了眼車子裡,我看到車裡有四個人,兩男兩女,兩大兩小。坐在司機位置上的男人已經暈過去,副駕駛座上的女人也一樣滿頭是血,她的眼睛是睜開的!她看到了我!她在注視著我!她在詛咒我!後座的兩個孩子努力想要推開車門,他們用力搖晃他們的父母,還不斷地喊救命。我和胖仔卻……我們可恥的逃避了……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無恥地逃避了……”“後來呢?”宗忘川並不相信男人的話。事故一共六個當事人,五個都已經死了,最後一個人不管說什麼都會被當成真相。“當天晚上,新聞播報了這個車禍,我和胖仔都感覺非常糟糕。我們在秘密基地見面,我和胖仔說我想自首,胖仔不同意,他不許我去自首,更不許我把事情說出去。我們一起把稻草人埋在土溝裡,企圖將我們的罪惡也一起埋葬。但也是從那天晚上開始,我只要閉上眼就會看到那一家四口,看到他們憤恨的眼神。他們每天每夜都在詛咒我。他們反反覆覆地對我說,你可以拯救我們的,為什麼沒有!我被罪惡感折磨得無法入眠,我再次找到胖仔,我要求他立刻和我去自首。胖仔同意了,他說他也每個晚上都被愧疚折磨得無法入睡,或許自首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我看他贊同我的想法,於是約定一起去自首,但是就在我們走出秘密基地的時候,胖仔突然把我用力往排水溝裡推!我雖然沒有掉進溝裡,卻被他的這個舉動嚇得不輕。我問他為什麼這樣對我,他說,他不想自首,不想未來被毀掉。他說了很多很多,我漸漸被他說服了,也決定不去自首。這時,他突然拿起一塊磚頭,他說他要打死我!我慌張閃過去,質問他到底要做什麼!胖仔說,他決定殺了我,因為我總是想著自首,反反覆覆地對他說自首這種話!他擔心我終有一天會承受不住壓力去派出所把事情都抖出來。他不想被我拖累,他要先下手!我驚呆了!我沒想到我最好的朋友居然成天想著這種事情!我嚇得慌張逃跑,一邊跑一邊躲,終於,胖仔不再追趕我,他被凸起的樹根絆倒,摔在地上,摔死了!”“這麼輕易就摔死了?”宗忘川知道,男人還在撒謊。男人卻很認真的說:“對,他摔死了,就這麼輕易地摔死了!”“那你最終自首了嗎?”蕭銘冷不防地問了一句。男人愣住,隨後說:“沒有。”“為什麼?”“因為我突然又開始害怕了,”男人自言自語地說著,“我看到胖仔因為了這件事情變得那麼兇殘,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