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恩怨分明。奚掌院被自己一腔火熱情愫打了臉,心下惱羞成怒,面上卻喜怒不顯。他視線垂地,一拂袍袖,泠泠道:“既然商議已定,傀首請回罷。”……什、什麼啊!!喂!!頊嫿氣得,這老匹夫有病吧,老子說得不對?!然而就是因為說得太對了,賬算得一清二楚,導致奚掌院自尊嚴重受損,半點挽留她共進晚餐的意思都沒有!!媽的,賤人!!傀首惡狠狠地踹了一腳路邊的竹筍,氣得胃疼。然而天無絕人之路,一腳下去,不僅竹筍崩飛,還落下一隻油光水滑的錦雞。傀首轉怒為喜,不消片刻,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顆筍。她一向容易滿足,何況竹筍燉雞味道不錯,當下又笑意盈盈。只有連衡忍不住,道:“雪羽赤錦雉乃大長老愛物,女賓不可偷盜。”它倒是認出了頊嫿,頊嫿衝它一豎眉毛,怒道:“閉嘴!女賓到你們九淵仙宗,吃個膳堂還要自己付錢的嗎?載霜龜的愛物怎麼了?!惹急了我連他一塊燉一鍋竹筍王八!!”教出這種弟子,他還有什麼臉養錦雞?!連衡:“……”它奈何不得客人,倒是轉頭就想向自家掌院告狀,然而神魔之息比它動作快——神魔之息可是認了天衢子為主的。它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這個人簡直是它生平所見最大的一朵奇葩。它快速說:“傀首沒錢買飯!!”天衢子心中一頓,是了,她這身體並未辟穀。依稀記得外門弟子飲食確是需要自費。他疾步追出去,正見頊嫿提著師尊的雞,在和連衡理論。天衢子揮退連衡,頊嫿揚了揚手中的雪羽赤錦雉,示威。就不放下,你咬我啊!!天衢子不看那雞,輕聲說:“隨我來。”他轉身就走,頊嫿倒是忍不住跟了上去。精舍不遠處,有泉水自峰頂而下,匯聚成潭。潭底青魚又肥又嫩,相比之下,載霜龜養的雞肯定也跟他一樣又老又柴。頊嫿隨手就把雞扔了,也不客氣,自挽了袖子,下潭捉魚。天衢子站在潭邊,衣角撫過光潔的鵝卵石,整個苦竹林與他一樣纖塵不染。他不知道該做什麼,奚掌院這一生,學過的東西太多,然而一直是遠庖廚的——世家嫡長子,玄門首徒,及至陰陽院掌院,他從出生至今,這門技藝從未需求過。好在頊嫿很快撈了魚上來,二話不說就著泉水剖洗乾淨。血水染紅了石與潭,苦竹林甘凜氣息中頓添甜腥。然而它們素來好潔的陣主不動不語,法陣便也只好默然不動。頊嫿架了柴火,還不忘指揮天衢子:“點上點上。”天衢子小施引火之術,火珠落入,瞬間火苗高漲。頊嫿把魚烤上,又問:“有何佐料?”奚掌院顯得茫然,頊嫿便也不指望他了:“鹽都沒有?怪不得你這住處沒一點人味。”天衢子閉口不言,好在頊嫿沒那麼挑剔,不鹹不甜也吃了一整條魚。她這一生,吃過不少魚,但苦竹林的魚無疑最為鮮美。毫無雜質的山泉,養出了肉味甘美細膩的魚——這裡的靈氣,是整個陰陽院最為厚重之地了。再加上頊嫿烤魚的技術不差,整個苦竹林,飄散著從來沒有過的烤魚香氣。頊嫿填飽了肚子,連帶對天衢子的惡感都消了些。她烤了三條魚,吃了一條,剩下兩條是無論如何吃不下了。當下將另外一條魚遞給天衢子:“嚐嚐?”食物的香氣濃烈得令人窒息,天衢子上身後傾,躲避。頊嫿便不再管他,將魚包上,徑自走了。天衢子站在原地,他自出生之後,一直便奉行剋制私慾。於是一世千載,他沒有喜歡的花果,沒有偏愛的飲食,不好金銀,遠離酒色。便是繽紛色彩也要一視同仁,絕不允許目光過多駐留。一切身外之物,皆不戀不厭。他將淡泊寡慾融入血脈神魂,變成了他性情的一部分。可是今天,他很想嚐嚐那魚。作者有話要說:愛大家。☆、好為人師:好為人師回到房間,頊嫿便在門上看見一張法術凝成的請帖。是外門弟子的聚會,今夜,飛鏡湖邊。頊嫿不予理會,當務之急,還是必須儘快恢復靈力,重新錘鍊身體。天衢子將她發往外門,她其實還有點感激這樣的安排。畢竟九淵仙宗比起外面,還是安全得多。縱然不太舒適,卻至少是個庇護所。她把魚隨手放在桌上,洗漱之後便開始盤腿打坐。融天山深厚的靈氣幫了她不少忙,只是錘鍊肉身非一時之功,倒也急不得。天衢子只透過神魔之息看了一眼,見她練功,便不再打擾。他轉而對連衡道:“通知齋心巖膳堂,她的飲食費用……”“減免”兩個字還沒出口,神魔之息就慘哼了一聲:“大好時機,你要不要這樣!!”天衢子莫名其妙:“什麼?”神魔之息循循善誘:“你想不想每頓飯都跟傀首一起吃?想不想一有機會就進她房間?想不想她一餓就進苦竹林來烤魚?”天衢子沉吟片刻,揮退了連衡。他想。神魔之息倒不是叛變了,而是方才頊嫿遞魚給天衢子的時候,它那不太靈光的腦袋突然靈光一閃。——要是傀首跟天衢子這樣那樣了,結個道侶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