頊嫿說:“奚掌院放心,本座向來一諾千金。”天衢子緩緩注視她,說:“既然如此,天衢子告辭。”頊嫿說:“幹嘛急著走啊,狂陽她們還等著奚掌院喝酒呢。”天衢子仔細打量她,頊嫿回以了溫柔笑意。她仍然美,美到盈盈一笑已是脈脈含情,動人於無形。可他已經觸到,這曼妙皮囊之下,掩藏著怎樣的堅硬無情。他眉目低垂,許久無言。頊嫿說:“今天是本座生辰,奚掌院身為至交好友,不應來去匆匆。”天衢子終於紅唇微張,吐出一個字:“好。”他只是她眾多愛慕者之一,即便知道她心如鐵心,亦無法拒絕她的要求,如塵埃般卑微而多情。天衢子回身走出她的寢殿,本應是欣喜如狂的事,卻如同地毯上的寶石,冰冷硌腳,只剩下表面的富麗堂皇。頊嫿抱著他送的人偶,那人偶真是栩栩如生,只是上面衣飾確實太過繁複,抱在手裡的時候,既不舒適,也容易刮傷身上衣物。但頊嫿是在意這個的人?地毯上還鑲珠寶呢!她興沖沖地出去,衝正在拆禮物的木狂陽和奚雲清喊:“走走,喝酒去!”魔傀雖然體質並不強大,但是好歹也是魔族分支,一點酒,對腹中胎兒並無影響。天衢子便也未曾拒絕,整個席間,他都十分沉默寡言。木狂陽耐不住好奇,只想打聽到底出了何事,然他和頊嫿都是守口如瓶,未提及一字半句。□□歌盡,木狂陽就歇在了頊嫿的寢殿裡,君遷子等人也被安排在客殿住下。唯有天衢子天色未明,已經離開畫城而去。有人猜他如此來去匆匆,是擔心傀首醒後強行扣留。只有君遷子幾人若有所思。九盞燈說:“天衢子有點不對勁。”君遷子正在鋪床疊被,說:“他這個人,輕易不動情,然一旦傾心,便是飛蛾撲火的性情。我看是不妙啊。”付醇風在擔心木狂陽,根本沒說話。天衢子的化身只好開口道:“不要當我不存在好嗎?”哦,好吧,忘了這裡還有半個。君遷子摸摸他的頭,一臉慈愛:“說實話,你這樣一魂兩體,不會彆扭嗎?”天衢子不想說話,付醇風明白他不識逗,只得對君遷子說:“君掌院,還是先回藥坊照看丹爐吧。”君遷子一臉無奈:“真是天意弄人,為什麼偏偏是你修出化身?明明我才是最需要化身的那一個!”寢殿裡,木狂陽一晚沒睡好——這石床硬,她都覺得硬的東西,是真他媽硬!她推推頊嫿:“喂!你每天睡在這裡,不會覺得太硬了硌得慌嗎?”頊嫿摸摸身下星光璀璨的石床:“會啊。”木狂陽簡直了,滿臉不可置信:“你難道不知道世上有被褥這玩意兒嗎?”頊嫿說:“知道啊,這不今天你來嗎,鋪上被褥你還能看到這麼漂亮的床嗎?”木狂陽渾身上下,連骨頭都痛,聞言簡直是目瞪口呆:“我他媽謝謝你啊!”頊嫿忙道:“不客氣,我這石床怎麼樣?不是本座吹噓,整個三界,尋不出 神裝在手晚更通知:神裝在手十萬大山, 萬法|輪迴塔下, 萬法神鏡似乎睡著了, 轉動緩慢。鏡中法咒也慢悠悠地, 散步似地移動。然而天衢子一到, 它立刻就甦醒了,轉速加快了些許。天衢子半跪在鏡前, 水空鏽似乎是注視了他一陣,才問:“緣何下跪?”天衢子低聲道:“聖劍現身畫城, 多次相助於魔傀,不知與魔傀是何關聯。如今魔傀傀首擄走了向家堡向堡主, 木狂陽、君遷子、九盞燈和付醇風大長老,被畫城所俘。”水空鏽的聲音穿過十萬大山的落雪,清寒空靈:“魔傀傀首……色無非嗎?”他被封入弱水河口時, 魔傀傀首還是色無非。天衢子道:“並不是,如今魔傀傀首姓頊, 名嫿。今年五百餘歲。”“頊嫿?”水空鏽念著這個名字, 卻實在想不起任何資訊。他說:“畫城幾時有過這號人物?”天衢子說:“從前, 因為畫城極少參戰, 九淵對其瞭解並不充足。頊嫿確實無人知其來歷。但是如今魔傀在她的統領下, 已經不再如之前般積弱不振。”萬法神鏡轉圈變得慢而穩,隔著神鏡,天衢子當然看不見水空鏽的神情, 但卻能想象他目中冷漠傲然之色。片刻之後, 水空鏽說:“此人甚為可疑。五百餘歲……似乎正是玄門與魔族交戰之後, 吾被困於這弱水河口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