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修一直等他噴完,終於說:“聽說,陰陽院乃是雜學,奚掌院想必對器宗也有所瞭解。”天衢子不是個喜歡出風頭的人,但此時,他負手道:“略知一二。”器修雖然是個散修,但一向自負。如今聽他這般言語,不由問:“不知小可今日是否有幸,一睹九淵器修風采。”天衢子看了一眼頊嫿,徑直行到器修方才雕刻之處,撿起地上一邊角廢料。他右手拿刻刀,端詳片刻,隨即下刀。先前,器修還冷眼旁觀,但慢慢的,他的眼神變了。那一方邊角廢料,在天衢子手中似有生命。它旋轉飛舞,刻刀令它褪去粗糙外皮,它如同漸漸盛開的花,慢慢變得自信而從容。器修呼吸越來越慢,彷彿是怕驚擾了眼前生命的誕生。他開始看明白,天衢子手中所刻,乃是一方小像。不是旁人,正是他身側的傀首。他埋頭雕刻的時候,一眼也沒有朝她看。但那彷彿是他描刻了千萬次的模樣,每一道線條都天生自然。那個人的一顰一笑都在他心中,連嘴角翹起的弧度都瞭若指掌。器修嘴唇顫動,好半天,輕聲說:“奚掌院於細微處見知著,神形皆在心中,在下遠遠不如……遠遠不如。”他慢慢跪在天衢子身前,“在下散修知微子,請求奚掌院,收我為徒。”天衢子手中雕刻未完成,卻已扔了刻刀,到底不是自己的東西,他用不順手。他收了那半成的頊嫿小像,對跪地的人冷冷道:“三天之內,自行前往陰陽院。過時不候!”散修知微子聞言,卻是大喜,忙磕頭道:“弟子遵命!弟子拜見師尊!”頊嫿:“……”這時候怎麼又這麼高冷了?老匹夫你他媽有病吧!!好吧,技不如人,也沒什麼好說的。頊嫿從鋪裡出來,行往下一處石柱。身後腳步聲響起,卻是天衢子跟了出來。頊嫿不想同他鬧僵,畢竟若真算起來,他還是個冤大頭一樣的債主。她說:“想不到奚掌院於器宗之術,也頗有心得。”然而天衢子並不接受她的善意恭維,反而冷然道:“怎麼,這次傀首反而不驚歎了嗎?”“……”頊嫿莫名其妙,你這又是幹嘛啊?!雖然有意競爭,但人不是也拜你為師了?我招你惹你了?她亦不悅了,話中帶刺:“方才驚歎二字,乃是對一散修。散修沒有師承,修煉不易。能有此功,已是難得。奚掌院師門實力雄厚,又身為一院之尊。這點技藝,只在意料之中。驚歎二字,未免虛假。”天衢子別過臉,顯然十分不悅:“傀首對任何想要拉攏之人,都是如此臨風企望、風情萬種嗎?”這話難聽了啊!!頊嫿沉下臉來:“奚掌院此言何意?”天衢子冷哼:“本院話中何義,傀首焉能不知?”頊嫿氣極反笑:“奚掌院知道何為臨風企望、風情萬種嗎?”她轉身向著鋪裡,輕聲喚:“知微子。”鋪子里正忙著收拾東西,準備前往陰陽院的知微子轉過身來,只見陽光如碎金,簷下美人皓唇輕咬紅唇,眸光流轉,目似煙波。那是他終其一生亦不能描述的絕色,他突然明白為何美色能傾城。他心神一顫,天衢子臉色發黑,沉聲道:“還不快滾!”知微子臉子裡一片嗡嗡作響,連連道:“回師尊,這就滾,這就滾。”一直到他收拾完東西離開鬼霧石林,奚掌院仍臉上神色也沒好多少。頊嫿徑自前行,根本懶得理他。奚掌院自己跟了一陣,終於忍不住,同她講道理:“傀首雖為一方霸主,但畢竟也是女子。且美人易惹蜂蝶相戲,與人交往,更應注意儀態與距離。以免無意折枝,招惹是非。”憑心而論,保持距離這一點,奚掌院還是做得很好的。平素除了木狂陽這個不要臉的,他與任何女修說話皆保持一臂之遙。任何時候皆儀態端莊,心思清正,目不斜視——否則堂堂掌院,還真不至於千年單身。但這些教誨落在頊嫿身上,美人心裡窩火,能有好臉色給他嗎?頊嫿同樣冷笑:“本座並非陰陽院弟子,不勞奚掌院教誨!”言下之意其實很簡單——滾!奚掌院:“……”難過。☆、 十分感動(晚更通知):十分感動頊嫿走向另一根石柱,天衢子沉默跟隨, 她轉身道:“奚掌院既然是前來掠陣, 還是跟著自己門人弟子比較好吧?”很明顯的拒絕同行, 天衢子停下腳步。頊嫿到底欠他許多, 方才知微子的事,她倒不是很放在心上。雖然可惜,但對於天衢子的實力, 也是不得不服。只是這個人言語中的親近說教,令她不適。她略微猶豫,卻還是說:“不知道奚掌院方才為何出言管束,你我雖有一夜情份, 但我曾說過,其實我對人間情愛或貞|操,並無概念。一夜溫存, 各取歡愉,在我看來不是壞事。然, 卻也並不打算同誰交心相守。”天衢子雙唇緊抿, 頊嫿肩上,神魔之息想嘆氣。頊嫿沒有離開, 無論如何, 天衢子待她有恩,她並不能把別人的恩義看作理所當然。是以雖然是申明界線, 卻也還算是心平氣和。天衢子垂下視線:“是我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