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把她喚醒,推出去醒麻醉。”師霽說話的時候,胡悅還在欣賞劉麗的下巴:又尖又俏,但絕不是錐子,在下頷角度收尖的基礎上,下巴本身卻還是圓潤的。劉麗本來下巴輕微後縮,雙下巴一團肉掛在那裡,而且形狀偏方短,現在下巴一墊,脂肪墊被撐緊,線條立刻不再鬆弛,而且三庭五眼比例也好了很多,一下就成了個小美女。讓人忍不住抓緊時間多看幾眼——也就是現在了,再過幾個小時,伴隨血液流動,手術區域肯定會有水腫,消腫是個漫長的過程,至少要一個月,整個效果穩定下來的話,得半年左右。“師老師技術真沒得說。”劉麗被推走了她還有點依依不捨:其實墊下巴,在手術難度來說不大,但怎麼選擇假體進行雕刻,擇定術後效果,那就需要想象力和創造力了。這裡面蘊含的學問,胡悅的確感到迷人,而她也確實才剛剛入門——就像是每個初學者一樣,充滿了熱誠。“今天真是收穫大了。”中間朱培培的鼻綜合多花了幾個小時,這會兒已經六點多了,大家都急著下班回家,麻醉師把患者推到甦醒室,沒輪晚班的護士做鳥獸散,胡悅和師霽也脫了手術服和口罩,在洗手檯那邊刷洗自己:職業習慣,雖然戴了手套,但下臺以後還是忍不住要多洗幾遍手。師霽瞟了胡悅幾眼,像是不相信她能吐出象牙,“你像是挺高興?”“當然高興啊,終於能跟臺了,還學了不少技術呢。”拉了一天勾,身體累著了,可這活不用腦,思維還是很敏銳,胡悅一下緊張起來:師霽這是預測她跟完手術會不高興?為什麼?這對師徒就像是死敵,對彼此的戒備是不用多說的,胡悅腦子一下跑到超頻,運轉了半天也沒想出她為什麼會沮喪,“您是覺得我會累著嗎?我沒那麼嬌弱。”師霽撇撇嘴,就像是每個奸計落空的反派一樣酸溜溜地說,“給那個什麼南雅做個鼻子,你都快哭出來了,林曉麗和朱培培的鼻子你怎麼不哭了?她們過度整容的程度難道會比南雅低?”南小姐不必須整容,原來是他們倆的共識。胡悅先怔,後恍然大悟:和著他還是想趕她走,以為她不適應這種過度整容的氛圍,故意帶她上臺,是讓她認清自己不適合這行的‘事實’,從而知難而退?nice try,她抽抽嘴角,不否認師霽某程度是說中了。“你說得對,我是不喜歡這種非必要的醫療——”她大方承認,“整容始終是一種侵入式治療,對人體肯定會產生後續影響,過度整容就和過度醫療一樣,每個醫生都不會太喜歡。我想,師主任也是一樣。”她睜著圓眼睛凝視著師主任——胡悅也許是少數幾個注視著師霽也不會臉紅的女人了,師主任撇撇嘴,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音,但終究沒否認她的說法。“只是,對每個醫生來說,過度整容的判斷標準也不同而已。比如師主任,你的標準就比我寬鬆很多,”胡悅樂觀地說,“而這個標準是否重要,還要看醫生和病人的溝通,我相信,只要足夠努力,最後肯定也能取得和諧。”“……對你來說,這世上是不是沒有努力做不到的事?”師霽像是也受不了她的正能量,他有些抓狂地問。“當然有,不過很少吧。”胡悅對他綻開溫情暖意的微笑,知道自己好像又一次佔了上風,“在整容科跟著師主任工作,這肯定不算在內就是了。”在規則範圍內,上級醫師能做的終究有限,師霽的招數被她見招拆招,似乎終於到了極限,他垂下頭捏著眉心,沉沉地嘆了口氣,“行,我服,我服還不行嗎?”胡悅頓時笑靨如花。“——我會直接和周老師說,”下一秒師霽的話就讓她從雲端跌落。“讓他把你調到馬醫生組裡——你是挺厲害的,小姑娘,不過你可能還沒學會這世界最殘酷的真理。”他衝她亮出白牙,笑得很有殺氣——看起來,直接對周院使功夫,對師霽來說恐怕也要付出一些讓人肉痛的代價。“面對絕對的實力——努力也不是保護傘。”“這——可——我不能接受!”胡悅脫口而出,追著師霽的腳步急急地走出手術室。“師醫生,我——求求你——我真的很需要早點當上住院總——”“這關我什麼事?”師霽邁著大步在前面走,胡悅小碎步在後頭急急地追,急得眼圈泛紅,在電梯間還差點撞到師霽的背。他掃她一眼,忽然又改變主意,丟擲畫餅,“不過,如果你肯乖乖配合轉組,我也不是不能考慮和張主任打個招呼。”整個十九層大部分時間只會有一個住院總,怎麼協調,除了各組長以外,也要看張主任的心意。雖然分到馬醫生組裡,但如果有師霽和張主任的力挺,要彎道超車早日三級跳,倒也不是不可能。可胡悅又怎麼能滿足於一句承諾,“可是,師主任——”“……別做這個表情好嗎?不是美女就別撒嬌謝謝,醜人沒有這個權力。”“又說我醜?”兩個人夾纏了一路,從電梯鬧到住院部,胡悅還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