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雩找她吃飯,有感謝的意思在,駱總知道,但她也有些不敢赴約——幫人幫到底,是扶上馬還要送一程,可案情進展對師雩最不利的時候,她被家裡派到國外去了,這扶上馬,終究沒有扶到位,現在想要送一程也使不上力了,殺人罪名一去,餘下的冒用身份罪,師雩自有律師團和公安斡旋,能不能保住行醫執照,也有周院長為他疏通,駱總的幫助是錦上添花,雪中她抱炭送過,但最後點火照亮夜空的,還是胡悅。自然,她心中有愧,可師雩卻不會這樣想,她瞭解他,這一次飯局,他是要表達感謝,可是不是也有道別的意思?股份已經給了胡悅,現在待罪之身,也不便用寫著師霽名字的行醫執照繼續執業,他和j's的關係,也是不是到了切割清楚的時候?他把自己的大部分持股都給了胡悅,剩下的那些呢?是早想好了嗎,要留給她……這種可能性,讓駱總芳心惴惴,也自嘲戲多,但她足夠了解師雩,知道這很可能是他的計劃,更不知道自己對這計劃是喜是怒——錢,她當然不在乎,但師雩到底心裡還想著她,她怎能不感動?可,股份要都分了,他去哪裡?他以後會做什麼?是不是像一隻鳥,分離了現在的生活,就再不會回來了?心裡想問的問題太多了,卻不知道怎麼問也不敢問,思來想去,耽擱的時間已經過長,眼看他就要詫異,駱總衝口而出,卻是忍不住直接問了,“診所,不打算回來了嗎?”這一問,和他剛才的話根本搭不上噶,師霽眉毛一挑,又放平了,他笑了,依舊是那樣英俊,他笑起來的時候眼裡有光。“多心了,”他也是懂的,無需言語就明白了她的解讀和心路,“沒想那麼多,不是暗示,就是在說門頭換得快。”但對駱總的猜測,他也沒給出否定的態度,“診所的事,再說吧,現在名字還沒換過來,新身份證都沒出,更不要說行醫執照了。”他肯談的時候,就不會這麼尖銳,駱總打蛇隨棍上,“身份證換過來了,股份就能跟著回來嗎——你和她談好了?”其實,她不懷疑胡悅,只是問要這樣問,才能詐出更多。師雩愣了一下,看看她,講,“我去要,她肯定會還給我,不過,她要,我也可以給她。”這和他們之間的感情無關,這是一定要給的,事到如今,駱總終於能夠理解,也不再那樣不平,只是還為師雩擔心,“都給她了,你剩什麼?”“我不是還給自己留了一點股份嗎,你不要,我就還留給自己啊。”他寬慰她,“再說,我不還有個總顧問的頭銜嗎——難道,你要炒掉我?”“當然不會要你的了——當然不會炒掉你了——”她急切地抬頭為自己辯白,“我怎麼可能炒掉你——”迎上他含笑的眼神,她咬住唇不說話了,忽然有點委屈,芥蘭炒牛肉,牛肉又鮮又嫩,可吃在駱總嘴裡一點味道都沒有,“你就不能給我一句準話嗎?”師雩對她是要比從前溫和了,可能是再無需假裝了,現在,他沒什麼秘密了。他柔和地說,“我也還沒定,要我怎麼說呢?”曾經她有點怨懟,感情的事不能強求,但她跟了他十二年,等了他十二年,這一切開始於……並不是開始於她的一廂情願,的確他什麼準話都沒給,可一開始的時候,她是能感覺到他的興趣的,這種事,瞞不了女孩子。有時候她也會想,師雩是不是看上了她家背後的背景,當時是有意花她的——錢上,他沒虧待過她,這是一次成功的合作,可回頭想起來,她總覺得,多多少少,這是有點利用的味道在裡面。可她也說不出口,這些話是不好說的,他連始亂都沒有,一點點若有若無的感覺罷了,藏在他的笑裡,落不到實處,也就談不上終棄,更何況,他身邊從來也沒有第二個人,能讓駱總感覺到他移情別戀。胡悅大概是最靠近的一個,但……關於她的事情,駱總現在不想多想,她對這個女孩子已經沒有什麼負面情緒了,現在一切都有了解釋,師雩對她的特別,一開始並不因為她是她,而是因為她是她母親的女兒。那她該怎麼說?一切只能說是命數。“如果,如果沒有這一切。”酒過三巡,她的臉紅了,話也說得不假思索,不再斟酌再三,“你還會來s市,還會開診所嗎?”“會的吧,”師雩今晚又回到了他們剛認識的時候,那時候她的感情沒那麼濃烈,表露得也沒那麼明顯,所以他們的交流也要更自然隨意,不像後來,牽扯的利益多了,他迴避,她也想藏,交流反而越來越少越來越隱晦,“可能對你來說,不會有任何區別,我們還是會在那天遇見,只是我換了個名字,但也沒差,反正你都叫我daniel。”“是啊,對我來說,你反正都是daniel。”駱總笑了,不知為什麼,她有一點點想哭,只是還能藏得很好。“其實我還挺喜歡你這麼叫的,”他說,“我和師霽都沒有英文名字——你知道的,這個英文名字是怎麼起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