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cy會做人,到樓底下把剛才提過的化妝品都一一買來,連色號都記得住,又幫他們把東西放進車後箱,笑著和師霽道別,提也不提代購化妝品的費用,胡悅想師霽可能回去微信轉給她的數只多不少——這些事,她都能看得透,幾乎是職場生存的本能。只是看不透的東西還有很多,買了這麼多,心裡卻沒有購物後的滿足感,走出店鋪反而有點失落,胡悅一路都沒有說話,還是師霽打破沉默,“在想什麼?”他大概是摸不透她現在的想法——可能已經不生氣了,卻又有點下不來臺,想著不能因為這點物質就低頭,那也太坍臺,所以還在保持沉默。清高的女孩子總是這樣,所以花了錢還要賠著笑小意服侍,但胡悅倒不會這樣矯情,她說,“我在想,那些東西,在店裡的時候感覺都值得這個價錢,一出來,就覺得好像是什麼魔咒破了一樣,感覺就不一樣了。”“就覺得買虧了?”師霽居然沒嘲笑她——嗯,他現在當然不會嘲笑她的了。他們難得有這麼平和的對話,胡悅說,“是啊,感覺貨物本身不值這個價……就像是我們做的那些手術,做的時候,感覺很重要,可做完了又覺得……。”“東西當然是不值得的,”師霽沒有理會她評論手術的那幾句話,“價效比曲線,其實那些棉製品,和大路貨也沒什麼區別。”“但你還是一直在他們家買?”胡悅問,說是問,其實大概也猜到了答案。“你該不會什麼都用的是名牌吧?”“嗯,”師霽果然如意料中一樣地承認,“習慣了,基本什麼都在他們家買——不然,你以為隨便哪個客戶都能被這樣服務?”胡悅一陣無語:明知不划算,還這樣買。“是為了提升階層嗎?”“不——那你說,不這麼花的話,錢還有什麼意義呢?”師霽很實際地指出。如果不這樣花錢的話,我掙的這麼多還有什麼意義呢?這……確實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胡悅也是一陣語塞,師霽從後照鏡裡看了她一眼,放緩語氣,“你才剛晉升,以後,你就懂了。”胡悅笑笑,她倒不是想要批判什麼,“就是覺得……荒謬吧,這一行,太讓你看到生活的本質了,人性的極致,其實挺荒唐的,但是……有時候,生活就是這麼荒謬的。”“是啊,有時候,世界就是這樣子的。”師霽講,現在他反倒不看她了,而是望著前方擁堵的車流。“很多事都會發生——朱小姐的鼻子會被打歪,因為世界是這樣子的,我也會去給她做修復手術,讓她恢復到看不出來的程度,因為,世界也是這樣子的。”有破壞,就一定會有修復,有建設,會有人為傷口花費心血,因為,人性有多醜陋,也就有多美好,世界,是這個樣子的。這句話,說得平平淡淡,但寬慰的味道,卻絕不容錯辯,而且——這也實在太不像是師霽會說的話了,要說的話,這不是更像是胡悅的論調?所以說,不用個十年時間,怎麼能說是真正地看清一個人?師霽的打擊、輕視和諷刺,她都已經習以為常,可以輕忽視之,兩年來也只爆發了這一次,可現在,胡悅是真的吃驚了,詫異地瞪大眼,扭頭看著師霽,完全沒遮掩她的吃驚。“——啊?”師霽卻並沒有太明顯的情緒表露,她根本無從去推測,他到底是受了她的影響才有這樣的轉變,還是,這樣的觀點才是真正的他,只是從來都在面具之下,並不輕易示人。他很自然地就跳了個話題,“其實,我挺好奇的。”“好奇什麼?”“今晚的花費啊。”師霽說,他歪了個頭,燈光在他清麗的臉上投下霓虹,流光溢彩,讓他的眼神好像都帶了一絲旖旎,雖然那好像只是浮光掠影中的錯覺,“我一直在等一句‘今晚花了多少錢,回去我算給你’——可你一直都沒說。”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在赤o裸地要錢,如果是別的對話場合,很可能近乎翻臉,畢竟談錢談到這一步,好像已經沒留下什麼情分,不是在質疑胡悅的經濟實力,就是在質疑她愛貪小便宜,但放在他們之間,卻一點攻擊性都沒有,反而顯得意味深長,意在言外。以胡悅的為人,他們要是什麼樣的關係,她才會這樣坦然地收下這份禮物?坦然地花著師霽的錢?他們已經對彼此足夠了解,所以不至於產生誤會,也不可能曲解,胡悅的臉一下紅透了,她不知道師霽為什麼——他為什麼偏要在這時候戳破。可他確實是這樣做了,在這樣一個場所,他們倆緊緊地挨著,彼此的距離只有中控島臺那麼多,距離如此接近,他的呼吸和古龍水味都近在咫尺,存在感濃厚得無法忽略,可他們卻又被座椅和秘密各自包裹,遠得彷彿觸不可及,曾以為一切都要這樣持續下去,一直開到路的盡頭。但胡悅沒想到,師霽會忽然就這樣簡單又含蓄地挑破了一切,就像是他每一次執刀劃下的精準銳利。“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吧?”對她的沉默,他如此評價,“你明白,這代表著什麼吧?”“如果